由此可见,当初他提议由庞定北担任总指挥使一事时,就已经是个陷阱了!
她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谋虑,早就知道皇后暗中指挥刘俨去拉拢沈宓之事曝露后,他不会再死心踏地帮着她,何况又发生了净水庵这一事,虽然刘俨这番作死皇后应该不知情,可终归都是一丘之貉,皇后其心可诛,那么即使死了个刘俨,日后也还会有李俨、王俨!
可皇后却还以为死死抓住了沈观裕的命脉,以为他不敢有别的想法,却不知,她与郑王的关系就是最大的空门!
沈观裕的想法是不错,但是想到这里她却又轻松不起来。
她是完全不反对老爷子出手治治这帮家伙的,但是庞定北落败,沈观裕在皇后面前就无法交差,纵然他拥护的人改成了郑王,可是眼下郑王一样被皇后捏在手里,到时候皇后无论如何也会给点苦头他吃吧?要不然她日后又如何驭下?
她固然相信沈观裕在行事之初就已经想好了退路,就算皇后问罪他也会想办法保全家人。
可是明知道他会因此承受不堪的后果,她又怎还能袖手旁观?说到底沈观裕会设下这个局,也是不忿宋寰挑动皇帝来为难沈宓,作为沈宓的女儿,她又怎忍心眼睁睁看着沈观裕替沈宓默默承受着这些?
既然大家的目标都不是不希望皇后捞着好处,那么她就此插插手也算顺理成章了。
揪着绢子在帘栊下立了片刻,她忽然转了身,说道:“我要出府去,去让庞阿虎安排一下。”
“出府?”
胭脂与福娘同时惊呼。天都黑了,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么能说出府就出府?而且听她的意思还并不想惊动府里的人,这种事她们怎么能干?何况净水案那事过了并没有多久!
沈雁看她们不动,遂说道:“我非出去不可。
“你让庞阿虎在外雇辆马车,然后他们几个跟着我便是。然后你让人先去华府跟舅舅偷偷打声招呼,让他暗中派几个护院伴我去趟桂子胡同,就说我想溜上街去玩玩。另外,”她顿了下,“再去送个信到魏国公府,就说楚王应该也知道了这件事,但他最好还是去通知一下他。”
沈观裕派人前去楚王府,必然是为了报讯给楚王,让他前来见证宋寰是如何当皇后的走狗的,他固然会要求手下仔细行事,可是赵家人个个疑心病重,这么机密的事情楚王纵使当场不会多想,事后也会起疑,若是让他顺藤摸瓜摸出点什么来,那显然十分不利。
而如果韩稷亲自上楚王府去通知,那么楚王必然会忽略掉道听途说的这层,沈家的安全性显然就更高了一层。
胭脂她们无法反驳沈雁的话,因为她说起这些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当下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行事步骤,没片刻,福娘便就伴着沈雁轻松地躲过了门房的耳目出了来。
要溜出门倒是容易的,就是难在出门无人护行。
自己手上没人总是不便,可眼下除了借用华家的人也并无办法。华钧成待她最好,见了面虽是把她唠叨了一顿好久,但知道她坐不住爱溜达,倒是也没说什么别的,只派了府里拳脚最好最为机灵的四位护卫跟了她。
宋寰早早地吃过晚饭,便就进了书房准备。
送去柳家的拜帖并没有回话,柳亚泽本就是御前红人,如今已然升然内阁大臣,更是日理万机,宋柳两家虽是旧识,但却并没有建下什么深的交情,宋寰又已是柳亚泽的晚辈,他不回复,也属情理之中。
但他不回复,宋寰却不能因此退却。
这事必须要办,且非办成不可,他整个下晌便在书房里琢磨说服柳亚泽的说辞。他是进士出身,一身学识也是货真价实,朝中大小臣工他也都打过交道,如何去接触和说服一个人,他不是完全没把握。
八月新月半升上空,四面变得朦胧。他换了身织锦长袍,拿着马鞭,出了府去。
他这里才出门,陶行贺群便就悄然跟上。
而魏国公府这里,劫个把人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在韩稷话下,本没有打算出门的他一身中衣仰躺在藤椅上,翻一本兵书。
猛一听沈雁又传话来说楚王也知道了这件事,当即他便从藤椅上坐起来,面呈惊疑之色。
辛乙走过来:“少主是不是越发惊讶了,雁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看起来就好像整个朝堂都她手掌心上握着似的?”
韩稷抬眼望着他。
他点了柱香,也凝眉回来道:“现如今不止是少主,就连我也觉得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