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寰却是不置可否。
他素日心头有什么事并不会刻意瞒着妻女,因而宋萍也知些朝争猫腻,不过她终归是个内宅女子,所出的主意看似有用,到底行不行还得具体看情况。
不过这倒是又给他提了个醒,起码趁着五城营这事,也许是可以找机会给沈宓设两个绊儿,解解这心头之恨的。
沈宓更衣准备着的时候,顾至诚则很闲适地在府里消磨着时光。
因着他找回了顾颂,戚氏最近对他十分体贴,见他午睡起来四处找茶,遂就将一壶温到刚刚好的大红袍递了给他,完了又替他梳头整衣,整完衣又替他穿鞋捏肩膀,简直极尽殷勤之能事。
顾至诚受宠若惊,确定她没有什么陷阱便就闭目享受起来。
正舒服的时候外头便就来人说沈宓请他过府吃茶。
近日徐国公被参的事他也不痛快,猜想着沈宓知道的消息多,而他早上又才从宫里回来,便就立刻抓起袍子边走边穿到了沈家。
沈宓在墨菊轩沏了茶,罗汉桌的小方桌上又摆了几碟腌制的下茶点心,还摆着几只开好了的清蒸大闸蟹,两碟姜醋,并且还有一壶酒。
顾至诚进门便笑起来:“不是说吃茶?如何又有这么大的螃蟹?你们这些读书人做事,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沈宓笑道:“卢锭前儿去太湖巡视,顺便带给我两筐大螃蟹,咱们先吃,回头你带一筐回去。”
顾至诚坐下来,看着他斟了酒,便就说道:“久也不见他,回头找个时间上他府里叨扰去。嫂夫人那一手水煮鱼做的极地道,咱们钓了鱼再上他们家。”
“那还不容易?等五城营这事忙完,随便几时都成。”沈宓拿了只螃蟹腿,用尖嘴的铜钳子小心地夹着壳,说道:“左军营最近挺热闹,到底是怎么回事?原先并不曾听说这样的事,如何这当口偏这么多人参董家?”
顾至诚凝着眉:“我若是知道就不会头疼了。徐国公治军极严是真,但说他成心打压谁,他犯得着吗?左军营的兵权在董家手上,他难道还怕底下人夺他的权不成?退一万步说,就是有这层担心,也不该是几个小参将罢?”
沈宓沉吟道:“我看那些奏折里头,提到最多的就是东阳侯世子庞定北,而且维护之意甚浓,你觉得会不会是庞家跟董家有什么过节?”
第254章 内幕
“庞定北?”顾至诚怔住。转瞬,他道:“据我所知,并没有什么过节。如果唯一要说有的话,便是这庞定北曾经跟徐国公请求过一次升迁,但因为他资质平平,治军又懒散,徐国公并没有答应他。之后他倒也没再有多话。若为这点事,他倒也犯不着与徐国公翻脸。”
沈宓微吐一口气,说道:“我怀疑这个事跟五城营指挥使那个缺有关。”见顾至诚凝眉,他遂道:“徐国公被参,皇上不可能听之任之,勋贵圈子太团结了,对皇权也会带来威胁,我猜皇上不但不会做这个和事佬,只怕还会把这个口子撕大一些。
“如今手掌兵权的勋贵除了四家国公府,便只有一位宗亲。假若这次索性让徐国公与东阳侯府结成仇,假若朝廷有什么举措针对手拥兵权的某家勋贵,至少别的人也不会那么热衷维护。而要把这个口子往大里撕的方法,便就是升高庞定北的职位。”
顾至诚怎会领会不到他的意思?听毕立时道:“你是说,这是庞定北为了抢到这个缺,故意设的局?”
“倒不一定是他本人。”沈宓望着他,“你既说这庞定北资质平庸,且勋贵与文臣之间又往来甚少,他要想设下这么样一个局,难度并不小。何况这事光凭他这个局,最后还不一定成事。所以他背后,应该还有人。”
顾至诚面色愈加凝重了。
他垂眸望着杯中酒,半日后将之端起来,沉吟道:“要论眼下争这个位置争得最凶的,莫过于楚王,从捉拿刘俨时起,我看他几乎就是冲着这个缺而来。可是庞定北的长子庞瑛,却曾经做过郑王的陪读——”
“郑王?”
沈宓一口茶停在舌尖,蓦地僵在了那里。
“没错。那会儿你正在金陵,这些事当然不清楚。”顾至诚说道:“照这么说来,这事十有八九是皇后又在背后捣鬼了!”
沈宓眉头紧皱着,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话去。
皇后若有这样的心计,便早就不会容淑妃到如今了,他太清楚沈观裕,自上回与皇后撕破脸后,他是不会再听从皇后的差遣,可是他若在郑王撞伤之后抽身而退,那么他便无法跟皇帝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