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只要顾家流露出一丁点想要把沈雁与顾颂送作堆的想法,沈宓就算满意顾颂,只怕也会心生不满,从而阻止他们往来。
她捧着茶沉吟了片刻,不由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想要促成这门婚事,不但不能急,还一点都不能露出马脚。
且不说沈宓,以沈家那么严的规矩,这样的心思若是露到面上,让人暗地里乱扣顶什么帽子给他们,不止害了沈雁,也会害了顾颂。
季氏虽然没说沈宓为什么要搬家,但总归证实了一点,沈宓已经不会搬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就照如今这么样,让他与沈雁就这么自由发展,两小无猜下去,等到得年龄大些,再来说这些,一切便就水到渠成了。
荣国公夫人这么思量完毕,自是把这份心思深深地藏在了心底。为了取得善果,此后不但不去探究顾颂对沈雁的心意,反倒是旁人扯到这头上,她也都会不动声色的出面粉饰。本来大家就觉得他们在一起玩耍很是寻常,自此就更加没人觉得他们日日相处有什么不对了。
沈雁当然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出,因着华钧成还有差事在身,华夫人与华正晴姐妹、以及华正宇则先行回京,沈宓也暂且将自己那点心思抛到了一边,让华氏先把华府这边的事情帮着料理妥当了再说。
华家搬进了京,华夫人自然也有许多地方需要应酬,这里沈雁与华家姐妹也有段日子需要叙叙别后之情,这么着一来,倒是顾不及顾颂这边。
顾颂自打知道沈宓决定不搬了,当即便高兴得跳起来,虽则沈雁无暇理会他,他也把心安安稳稳放回了肚里,自此饭量也回来了,晚上睡觉也变踏实了。这些日子上课上得专心致志,下完课后不是去寻韩稷便是去寻薛亭董慢跑马。
薛亭他们自打暗中摆了安宁侯一道,最近暗地里几乎要爽坏了肚子。
当然除了他们三个之外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是他们干的,但也许是合伙干坏事真能够增加友谊和感情,有了这共同的秘密后,他们仨儿倒是比从前更要好了,就连徐国公都摸着白胡子笑眯眯直夸他们有道义有出息。
这里安宁侯就别提多倒霉了。
郑王撞伤的当日下晌,他就被皇后宣进宫里臭骂了一顿,至此他才知道沈宓要走他那两块石头究竟是做什么用处的,当下隐忍未发,回到府里却不由把沈宓咒了个底朝天,想他堂堂国舅爷在京师享了十四年的富贵荣华,他沈宓算什么东西?竟敢这么样坑他!
于是撂下狠话:“这笔帐老子总得找个机会跟他算算!”
但他再气终归也是无可奈何,如今外头把他在宝二胡同那事都弄出十几个版本在传了,他如今别说在外露面,就是去五城兵司营当差都得改乘马车。于是弄得他接连两个月都没上外头应酬过一次,就是在衙门里也通常闭门不出,外头的消息更是不敢去听。
这日从衙门里回来,在庑廊下逗鸟儿的当口,管事就匆匆进来道:“侯爷,今儿街头忽然又有新消息了。近来京中忽然多了好些从东北过来的客商,他们都在传说,蒙古那边又开始打起来了,说是什么乌云连连战败,整个东辽都成了战场,好多客商都不走那边了。”
“东辽?”
安宁侯皱起眉来。眼下这当口,他更关心的是朝局上谁更能压得住谁,而不是蒙古人的什么战争。他照旧又抬起手去逗架上的鸟,一面拖长音道:“你近来是不是闲得慌了?该管的事不去管,不该管的事倒是管得起劲。”
管事道:“侯爷,您听小的把话说完哪。现如今因着这战事,许多客商回来了,如今外头因着那边的消息,眼下街上全是议论西北战事的,早把您这事儿给掀过去了!”
安宁侯顿住,而后回过头来,——掀过去了?就是说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了?
憋闷了两个多月,他终于可以不用遮遮掩掩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阴霾总算是散去了些,挥手道:“去把刘大人叫来!”
他要好好问问刘括外头的情形,前阵子倒霉透顶,害得他被皇后连连训斥,到如今他还连栽在谁手里都没查到眉目,这次若不好好探听清楚情况,把那胆敢祸害他的狗崽子找出来,他就把他的名字倒过来写!
刘括很快就来了,也是脚下生风似的进了外书房。迎门见着安宁侯一扫之前的颓废消极,而是神清气爽地坐在书案后头,便就笑揖道:“恭喜侯爷!看来侯爷也是收到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