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手拿着几本字帖翻看着,见到福娘进来,顺手拣出两本来让她堆到一边。然后跟碧琴道:“太太那边呢?”
碧琴道:“太太那边说是傍晚会有确切消息,这次三奶奶肯定是跑不了了!”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她祖上就是华家的家生奴才,几辈的人都把华家人当成毕生主子,刘氏竟敢朝他们姑奶奶下手,谋她的钱财,这口气她焉能咽得下去!
沈雁点点头,“有消息了就告诉我!”
前世华氏的死因且不理会它,事情发展到这步,她是必须要对这件事做个了结了!
虽说沈宓的名声半点没损,华氏的银子也一分未丢。可难道因为没有造成损失就可以放任这种恶行吗?就因为贼没有偷到东西便不是贼了吗?谋朝篡位的窃国贼没有夺位成功,便不算谋逆了吗?幸亏是她没得手,若是得了手,她又哪还有机会让她尝尽这煎熬的滋味?
她把分开的两堆书指给黄莺:“分类放好,千万别弄错了。回头我要拿来编写字帖的。”
夜色悄然笼罩了曜日堂。
暮色透过开启的长窗涌进屋里,廊下灯笼发出的昏黄的光将窗棂边缘照出一圈光亮的轮廊,沈夫人站在长窗下,阴沉着脸,已不知多久没出声了。
“目前小的打听到的所有事情就是这样,三奶奶联合吴大人以及刘府的刘夫人一起向二爷下的手,但不知道二爷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此外,似乎是二奶奶给了笔钱吴大人才放的人,三奶奶从中有没有得好处,小的也无从得知。”
回话的下人躬着腰站在门内,声音在静寂的厅堂里轻但是又十分响亮。
沈夫人咬了咬牙,努力遏制着胸腔里如潮水般的怒意。
她真没想到她打听来的竟是这样的消息!
刘氏背着他与外人勾结,陷害沈宓猥亵良家妇女,这些字字句句像数不清的蜜蜂一样嗡嗡地在她耳边响起。她真不敢相信。刘氏嫁进府里这么多年,恭顺不说它,性情不说她,且说她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冲身为她所有依靠的婆家人下手?!
当然,每个人都有两面,可是刘氏心计再深沉,她图的也该是如何在沈府更有脸面的过下去,而不是勾结外人来拆夫家的台!
她怎么会蠢到这样的地步,跟人合谋干下这种事儿?
她就不想想,沈宓是她最看重的儿子,她使下的阴谋伤的是沈家人最为看重的名声,这样的事情,她敢担保季氏陈氏她们想也不敢想,她刘氏一个娘家还要靠沈家来撑着的寒门女子,有什么胆量向沈家向这样的手?!
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把沈家当什么了?把她当什么了?
昨日她在问起她的时候,她还在骗她!她在骗她说吴重寻上门来乃是与庞氏之间有仇怨!
这些日子她为着华家那桩事而心神不宁,原来不知不觉竟疏忽了这么多。
她望着长窗外暮色里那一片深深浅浅的花木,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冲堂下站着的人摆了摆手。
一屋子人无声地退下去,倾刻间桌上的琉璃盏照出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心里的怒火太旺盛,必须得独处着她才能使自己不至于下令让人像打伍氏那般杖打她!
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五指纤长而细腻,一握拳,便皆紧紧地拢在一起。
她育下的五个子女,包括身在远方的女儿沈思敏,他们就像是这五根手指头,虽然有长有短,但却都是她怀胎十月诞下的亲骨肉。刘氏背地里勾结外人陷害沈宓,她要休了她,易如反掌。可是,休了她,沈宦怎么办?沈莘怎么办?
有底蕴的人家,谁会轻易一个休字,家丑不可外扬,哪怕是让她死,也好过再把她送出去招摇过市,时刻提醒着外人沈家选媳时的有眼无珠。
可是不休她,她又如何平得了这心头之气!
沈宪已经死了,沈宦不事功名,沈宣虽有才学但自己房里那点事永远也拎不清,只有沈宓。只有沈宓,他稳重而不刻板,随和而有原则,多才而不露锋芒!虽然选择了最不该选择的华氏为妻,可是仍然挡不住他是未来最有希望担负起传承家族重担的人选!
她不让他娶华氏,是为了他好,催着华氏为诞个子嗣,也是为他好!
她如果不是因为爱他,怎么会那么纠结于他的婚事?如是不是在乎他,怎么会这么多年还对他当年的坚决而耿耿于怀?
身为母亲,她都不得不让步迁就他,可刘氏却偏偏有这狗胆,竟敢把手伸到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