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这样做,无非是因为你所说的,这个朝堂有我便没有你,有你便没有我。”萧稷微垂眸望着榻上的他,“我做得最错的一个决定不是把你推上帝位,使你有机会针对我,而是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把拿回这皇位当成我的最终目的。
“从我决定开始复仇那日起,我就注定只能走上这条路。
“到了眼下,这圣旨于我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你所跟我说的这一切都只是场戏,我看会相信你的只有你的妻儿而已。你当然不会真的杀我,因为你不敢。但你对我的顾忌并不见得是假的。我看得出来你在诉说那一切的时候眼里的光芒,如果你真的那么甘心,你用不着把顾颂他们都叫过来。你把圣旨玉玺摆在这里,无非是想退得体面一些。
“而我今日进宫,你以为我真的是来跟你讨公道的么?”
赵隽静静坐在那里,脸上有了些哀愁。
像个被戳穿了皮囊的假人。瞬间露出些颓态。
“你说的对,我只是想要体面的退场而已。”
萧稷直视他:“你这样想,原本没有错,你各种针对我,打击我。站在你的立场,其实也都没有错,错的是你自己跟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戏,但实际上你还是用了一半真心。你撤我的官职的时候我没有怨言, 我去救景洛也是心甘情愿,你让我当元帅远赴边疆,我也没有说什么。
“但是你的手笔到后来愈来愈小气,愈来愈让人看不入眼,连我都替你感到尴尬。
“我虽然没什么野心,但我却不想当傻子。你挖下这么多坑,最后掌控不住了便就甩给我一道圣旨,这是施舍我?”
赵隽面上已有些难看。
陆铭兰和和景洛也紧紧地交握着手。
“那你想怎么样?”赵隽握起拳来,缓缓道。“你是想直接杀了我,还是不想这皇位了?”
“我不会杀你,到了眼下,皇位我也不会放弃。不过,就算是我想当坐这个江山,似乎也该更名正言顺一些。”萧稷说完转身向外,抬手击了击巴掌。
陶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径直到了跟前跪地:“禀报少主,吴将军已经在太太和辛先生的帮助下,联系到沈阁老和沈大人、魏国公、顾世子他们先到了,诸阁老他们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沈大人甚至是在少主到达宫门时就已身着官服赶到了咱们府里。”
陶行说完这番话。满殿里的人都变了变色。
赵隽也再没有先前的从容。
萧稷望着他,说道:“你以为我入了你的瓮,但你可知道,其实你也入了人家的瓮。我回府之后看到你下的旨,就立刻想到我岳父着人从庄子里拖着鹿和羊招摇过市的事情。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也就是想逼你再对我下狠手。然后使得我下定决心进宫找你而已。
“我之所以会这么放心地进宫来,除了有信心你不敢杀我,还因为知道这一切都在我岳父的谋算之中。他既然想把我推到你面前来,自然会知道我什么时候进宫,同时他当然会想办法在宫外呼应我。我若不知道这一切,若是不知道这其实也是他们的态度,我又怎么会进宫来会你?
“在你以为可以施与这位置予我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有了更好的台阶。”
赵隽脸色有些灰败。
像是沙场丢失了阵地的败将。
“这么说,我真的还是输了。”他道。
“可以这么说。”萧稷点头。
话音甫落,门外就进来好些个人,沈家父子和魏国公打头,顾至诚吴东平等人随后,很快,大殿里显得更加拥挤了。
如何进的宫门不必猜测,有火凤营的人在,又是这么多大臣齐齐叩门,羽林军没有死磕的理。
顾至诚走到顾颂董慢他们面前,各自拍了他们后脑勺一下。
沈宓走到殿中,捡起那道圣旨,回身呈给沈观裕。
沈观裕看了看,交回给魏国公。
魏国公腕力过人,一伸手,把圣旨撕成了两半。
诸志飞与房文正许敬芳郭云泽齐齐踏入门槛,殿里人闪开一条道来,容他们走到玉阶前。
“皇上屡次针对功臣,简直已有无理取闹之嫌。既是你自己也没有继续当任的意思,而陈王一门忠烈惨死于赵家之手,陈王后嗣萧稷又胸怀天下,萧家于我社稷功德甚多,老夫提议,这皇位转由萧稷继任,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我附议!”魏国公朗声回道。
然后是顾至诚父子,许郭二人,再后至吴东平并沈家父子,房文正最后道:“萧家满门英烈。上下忠肝义胆,萧稷有勇有谋,眼下再无比其更令人心服的人选,老夫也附议。推选萧稷为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