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婚宴她当然不会去,但璎姐儿这份添妆礼她却还是得给的。
她挑了几样中规中矩的物事,着人送回沈家去。
离与华夫人进庙上香的日子还有半个月。
因为暂且无事,上山又不知要住多久,趁着出门前这段时间她还可以回韩家帮太夫人洗洗头,给韩耘挑几本书让他习读。韩家如今中馈由魏国公在掌握,虽是男人不惯做这事,但韩家人口越发少了,倒是也没有什么难度。
沈雁和韩稷隔三差五会回去请安,辛乙也会定时前去给鄂氏诊脉,韩耘又蒙沈宓荐了位叫做李蒙的文士上府教授诗文,其实跟原先也没有太多分别,就好比是分家另过了也似。
鄂氏近来气息时有浮动,而且有两次沈雁过去瞧她时,感觉她仿佛能知道周边来人似的,沈雁去替她掖被时她轻轻往旁挪了挪手,在沈雁告别时她的脸又微微地往外边侧了侧。
辛乙说这说明情况在好转,她的身体已经做好了随时苏醒的准备,就看她要挑中哪个时间睁开眼来了。
说实话,鄂氏对韩稷造成了那么大伤害,就是自己愿意这么躺下去也没什么,可是眼下韩家这样,沈雁又希望她能够尽早醒过来,恩恩怨怨都可以面对面说,终归她是韩家的媳妇,韩耘的母亲,如果她继续如此,韩耘过几年长大了,即便是权势震天的魏国公的独子,许多事也需要她这当母亲的提点吧?
对于韩家子嗣单薄,太夫人当然也是有话说的。
午饭后她准备去给太夫人送抹额去的时候,给她梳头的牡丹忽然就左顾右盼地说道:“告诉太太件事儿,奴婢前儿去韩家的时候,听老太太屋里的人说,老太太似乎想给国公爷纳妾。”
“纳妾?”沈雁顿住了。
“正是。”牡丹道,“韩家人丁本就单薄,老太太原先想着韩家有两个嫡亲孙儿,与国公夫人感情又好,因而国公爷不肯纳妾也就没说什么,可是如今夫人昏睡在床,家里无人照管,而最重要的是,国公爷还年轻,到底那偌大一个家业,总不能就这么下去,因此有这个想法了呢。
“前儿听说已经让人给国公爷物色了两个良家女子,家里父亲也是做过官的,如今母亲幼弟日子过得艰难,倒是愿意给人当小。”
沈雁沉默后说道:“恐怕国公爷不会依。”
“唉,奴婢倒是恐怕不依也得依了。”
牡丹叹着气,“老太太最是懂理的,原也是不想强迫他,家里但凡有了嫡庶之分,总归会有些摩擦,可她说韩家不能败在国公爷手里,耘二爷性子单纯,只怕难以支撑下这份家业。若是将来那女子真不省心,便打算留子去母,等她给韩家生下了儿女之后,再赔些钱财打发她去家庙里住着。”
“竟已经打算到了这步?”沈雁惊讶着,她可完全不知道这层。
不过,如果真要如此,魏国公恐怕也没有什么理由反对。
魏国公对韩稷固然仁致义尽,可他作为丈夫来讲,跟鄂氏的误会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也不能说完全无辜,当初只要他们都各自坦诚一些,误会是不至于结的这么深的。
古往今来子嗣总是一个家族里最为看重的事情,寻常三四品官员家里都不可能只放心一个儿子传承,又何况打个喷嚏京城都要抖三抖的魏国公府?
当初华氏生了她之后那么多年没再生育,沈宓是扛下来了,可假设沈家也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还能够有立场坚持下去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人丁单薄,这对家里的长辈来说同样也是最为忧心的事情。
魏国公尊重原配的心情是好的,但是事已至此,他再一意孤行便成了对家族不负责任,再严重一点,还可以说是不孝。
但魏国公那样的人,又怎会肯轻易纳妾?
老太太这回还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她压下这事去了韩家,当着太夫人的面什么也没有表露。
太夫人也没跟她提起这事,她毕竟是个晚辈,怎么能插手这些事。
陪着老人家吃了晚饭,趁着天早她回到府里。
两府路途只隔着两条胡同,十分近,但今夜路上行人却比往日要多。一面想着最近的琐碎事,一面看着街景,进门时她问胭脂:“怎么今儿路上人忽然多了起来?”
青黛插话过来道:“太太还不知道?春闱完了,路上的巡兵也恢复到原先时候了。”
沈雁微顿:“是说解禁了么?”
“是的。”胭脂点头:“春闱是朝廷的大事,加上这几个月里京中平安无事,巡城的将士们也没再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推测当日对燕王下手的只是一伙流寇。所以皇上为显胸襟,特地选在这个时候撤了防,以免百姓总是提心吊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