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也并不轻松。
她自认并不是那种本事齐天之人,朝堂里的事又是她所不熟悉的那块,尤其这件事又关系甚大,她是步步为营,费了老大功夫才消除了顾至诚对她的疑虑,转而心甘情愿地点头答应的,这要是他万一一个后悔,那一切就前功尽弃,甚至还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她真心做不到那么镇定从容。
煎熬般地过了两日,从顾家回来的第三日早上,戚氏忽然请她过府吃茶。
“事情成功了,昨儿夜里,人已经到手了!”
戚氏微笑着望着她说。
卢锭因为不日便要离京,这几日都在衙门里呆得很晚才归来,有了这个先提条件,行事就容易多了。顾至诚派人在他的必经之路设障清开了过往行人,然后命护卫扮成劫匪悄无声息地将他和小厮一道套入麻袋劫走,全程连只野猫都不曾惊动。
听到这席话的沈雁一颗心都几乎要跳出喉咙来了!
她站在地下半日才找回了呼吸,成功了!……这一世的世事终于在她手里有了被扭转的可能!这证明她真的有可能把华氏从死亡路上扯回来!也真的有可能把华府上下那么多条人命保住!还证明她的确有可能实现这一辈子都不落下任何遗憾的愿望!
只要她努力,这一切真的真的有可能做到!
戚氏每一个字就像是一只千年人参,化成精魂注入她的体内,使她顷刻间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她笑着眨了眨眼睛,适应着眼眶的涩意,喝了戚氏请的茶,回到府里绣了一整日花。
翌日起朝野就沸腾了。
皇帝命了锦衣卫负责调查此案,然后堵住内外各大城门,命禁军仔细盘查往来行人。
沈宓这几日日日往卢府跑,同行的也还有顾至诚。
这案子出的蹊跷,于是就连沈府里也对此时有议论,好些人不知是吃够了战乱的苦头还是怎么,猜测有乱军谋反,而坊外街上则传得更热烈,有说是绿林强盗,有说是仇家寻衅,还有说是陈王旧部,为了打击周室王庭,所以暗中向朝中的钦差下手。
朝廷自然动用各级官员辟谣以及稳定人心。
如此一来,广西那边就更得调派人马加重精力进行安抚整治了。
总之这事一出,对于朝堂各方面都产生了些或多或少的影响。
沈雁除了关注朝堂,更关注着卢家的消息,虽然这事最大的受益人其实还是卢锭本身,可她也得承认,自己行事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解救他,而首先是为了她自己。但她却没法儿后悔,因为时光若再倒回去一次,她也还是会这么做。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卢锭的安全。
沈宓再度准备上卢府去的时候,她提出要跟随。
卢家上下急成那样,她有责任去看看。
卢锭失踪的翌日夜里卢夫人收到了一张勒索信,信上交代以半月为限,卢家若能拿出祖传的一尊两尺高的夜里会发光的白玉千手观音就放他出来。而半月内卢锭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半月之后就无可奉告了。
所以沈宓他们这些卢锭的好友,最近应该是正为如何筹措这尊玉佛而头疼。
她本以来顾至诚会直接勒索那十万两银子,那银子是朝廷的,自然是不会拿出来赎人。再说劫钦差手上的银子也显得顺理成章。
可后来一想还是顾至诚这主意好。朝廷不拿钱,不代表别人不会拿,首先卢家本身并非白丁,祖上也是有产业的,就是凑不出十万两,不还有个肝胆相照的沈宓么?华氏那人也是个只认黑白的,沈宓要是跟华氏说拿钱救卢锭的命,她多半也会同意。
于是这就显得顾至诚心思之缜密了。
卢家哪里有什么两尺高的菩萨?就是沈宓现拿钱去买,也别想弄到什么夜里会发光的。
这绑架的主意虽是她出的,但顾至诚指挥手下做起来却得心应手,现场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像是骨子里生来就有当土匪的潜质,手段如此地道,只怕连真正的草蔻都要甘拜下风。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么顾家又是凭什么被封为国公爷的?
沈雁这几日偶尔有些神思恍惚,其实也落在沈宓眼里。
看着眼下说着说着又出了神的沈雁,他以为她是乍然听到这么大的事而被吓到,心里也十分不忍,想着她平日也不大出门,带她出去散散心也未尝不可,于是就让人去备了马车。
“你母亲身上不舒服,今儿不去,等下到了卢府,你就进去寻卢婶。你卢叔失踪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也无,朝廷昨日着锦衣卫的人展开更严密的搜查了,目标地就在东门楼子那带。呆会儿我与你顾叔得有要事相商,你不许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