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心里念了念低声说道:“好姐姐,你在侯府里日子也有看不见的苦,到底贵妃的娘家,少不得牵根带绊的,我劝你和这位嬷嬷打教导时,心里惊醒着点,别乱说话,应承事情,实在不成,坐个锯嘴葫芦装傻充愣都成,千万别叫人拿捏着欺负了!”
“我明白的,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林悠说着一笑,猛然的笑一收冲她一抬下巴:“不对啊,我是做姐姐的,怎么净是听你数落我了,明明小我几岁,如今倒似比我长几岁似的,你以为你是大姐啊!”
林熙的心里一咯噔,脸上的笑都欠虚了几分:“都是姐妹,真心话而已嘛,姐姐要不高兴,那我以后不说了!”
林悠闻言拿胳膊肘杵她一下:“我也就说说,谁让你是叶嬷嬷带出来的,比我明白些呢!诶,你不会是空手来的吧?”
林熙闻言翻了白眼:“就算我想,也得敢啊!”当下转身冲外高声招呼·四喜和五福碰了东西进来,林悠瞧着襁褓,袄子,还有小衣小鞋子的,立时欢喜起来,最后抓着那双虎头鞋一个劲儿的念叨:“这个做的最好,你哪里请的人?回头我找她多做几双!”
林熙笑笑:“不好意思,送上的这几样,都是我亲手做的·你请不了了!”
林悠闻言一愣,随即看了看虎头鞋,轻声言语中满是喟叹:“想不到这也是你亲手做的,哎,叶嬷嬷到底聪慧,那时,我还觉得叫我们几个做刺绣是对,最针线是没事寻事,如今看来,亲手制作的精美之物·更能显出那份真心来,暖着人,我真是后悔当时没好好学啊,要不然,我也能亲手给你姐夫做上一两件……”
话语字词最能泄漏东西,林熙听到那个“也”字,便懂了林悠要面对的未来妾侍成员的强大战力,立时心中有些微怔:嬷嬷当初希冀着我们样样精通,莫非就是为了这个?上的了厅堂,下的了灶房·做的起杂事,拿得住家业……全才是为着如此吗?
林熙在景阳侯府坐了片刻便告辞出来,临离开前·依着礼节再同严氏告别,岂料在她跟前倒是又见到了四姐夫庄明达。
这些日子,他大约过的挺潇洒,醉醺醺的,可是瞧着他的眉眼,林熙却隐约看出一份歉色来。
“你来了!”庄明达头一次手脚无措的感觉,站在那里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那般,林熙瞧着他那样·明确意识到·庄明达内心有愧,应是做了什么错事·等着自己去斥责,而能让自己站出来驳斥·显然错不
可是仅林悠所言种种,还不到她站出来斥责的份量,显然不是林悠有意压着不提,就是这事太大,丑的不能提—牵扯到了庄家本身,但不管怎样,林熙也没站出来的打算。
一来,她不知情,二来,有道是家丑不得外扬,若她站出来替林悠去斥责什么,那倒是抬手打了庄家的脸,所以她当下冲着庄明达浅浅一笑:“姐夫忙回来了?”
庄明达一愣:“忙?”
“对啊,姐姐说姐夫最近很忙,就着每日里还抽时间去看看她和孩子,姐夫,你待我姐姐真好!我姐姐倒是个有福的!”林熙一脸笑容言语,十足的真诚模样,那庄明达悻悻的笑着,面容见可见羞愧之色,眼角里又迸发着感动与感激。
林熙见状,觉得自己不宜久留,当即客套了两句告辞离开,一点也不多事,甚至回去的路上,也没叫人打听和询问。
毕竟,若是能说,就林悠的性子,自是会提的,若是不说,那她就最好不去知道,免得自找麻烦,而她先前那般言语,以庄明达的性子自是会感谢妻子为自己遮丑,想来这对于林悠来说,才是最好的。
回到了府上,人一进院子,就看到谢慎严背着手站在院中那排竹子前发呆,风吹着他的衣袂轻飘,倒有些儒雅临仙的意境,当下她便走了过去:“出外吟诗作对的,回来了,兴致还没散吗?不知夫君是要再做几阙诗词?”
谢慎严转头看向她,继而抬手抚摸了她的脸:“诗词没有,折子倒有几份,且等着看吧,过几日,起落可见,到时得了好,须得知,那是我给你的一份礼!”
没有没脑的话,听得林熙一头雾水,再问“什么意思”,谢慎严却不答,只笑着手指在她脸上摩挲几下,人便从她身边走过:“我去父亲那里小坐一会儿,等会回来用饭。”说罢人已离开,留下林熙完全糊涂的立在那里,而走到院外的谢慎严脸上挂着一丝惬意的笑容,背在身后的手指却是指尖摩挲不停,似在回味着先前的手感,而他走出几步后,院落里飘着他喃喃的轻语:“冬去春来百日罢,乍寒微温润芳华,凝膏指尖胭脂腻,只待雨露无声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