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伤心人倒还安慰自己,林熙越发的不是滋味,上前抬手抱了十三姑娘的腰身,便是哭了起来,十三姑娘搂着她抽泣了两下,发狠似的搡了她: “哭什么?我又没去做姑子,好歹我去赵家也是做人妇的,就算他已不再,我也是个奶奶日后嗣里过一个,这辈子也有指望不说,门前还能立做牌坊!我,我也算为谢家尽孝了!,、
林熙望着十三姑娘高昂的头颅,只觉得自己顿时矮了一节。
那时的自己也曾说着为了家族名节义无反顾的嫁去谢家,可到底,心里也不是她这般全然为着名节,为着家族的。
林熙在绣阁坐了一阵与她闲话了几句,便退了出来。十三姑娘歇在屋里,十四姑娘则送了林熙出来,彼时在绣阁里,十四姑娘自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的。
“嫂子,你当时为何肯许我哥的婚约。”十四姑娘声音低低地: “是不是也和我十三姐想的一样?”
林熙一怔后,低声说到: “仁义礼智信应该的,我们都是有家的人,总得为家里人着想。”
十四姑娘眨眨眼: “你那时恨过我们谢家吗?”
林熙摇头: “我没有恨,我只知道知恩图报,知道有约必守。”
十四姑娘歪头看了她一眼,莫名的说了一句: “你和我十三姐挺像的。,、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林熙一个站在拦门前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去。
十四姑娘走到阁楼前,扭头看了眼关闭上的拦门,随即叹了一口气眼望院落里的亭台楼阁,话音嗲嗲中满是啃叹: “都说生在富贵人家便是金枝玉叶岂止得了多少就得付出多少的道理?贵人有贵人的苦,贱民有贱民的乐。”
七日后,十三姑娘出嫁了。
因为是丧嫁,没得吹吹打打,只有铜锣敲响。
赵家迎娶来的是一批高头大马,其上无人,只有马鞍上固着的牌位,有赵家的次孙牵拉着带队来迎。
大红色的轿子从谢府抬了出去,一路上除了锣响只有马蹄声。
而轿子一到了赵家府上,立时蒙套上了白色的轿衣,着着出嫁喜服的十三姑娘被喜婆背去了祠堂口,在那里同牌位行礼之后,便是自取了盖头,取了凤冠,着一银花,一直玉簪,便孝服裹身,在祠堂前行了大礼,直奔了灵堂。
这顿喜宴,林熙同谢慎严去吃了,大家彼此坐蜡的耗着礼仪流程,却叫林熙心中磨的难受。
中途她去方便,待转回时,带着丫头转在抄手游廊的角上时,却听到了几个女眷议论的声音。
“谢家真是舍得,那般如玉的一个人,就活脱脱的送进来守寡,哎!”
“不送进来怎么办?谁叫她和人家定了亲呢?这是摊上了!”
“你们听说了吗?谢家到赵家的这条路上,要架一座牌坊呢!”
“立给谢家十三的?”
“对,我爹在工部,昨个见着批折了,就是不知道是谢家去求的,还是赵家。
“她这般守节,有个牌坊也是应该的,这谢家人,还真是傲骨呢!若是我遇上这种事,定会求着我爹可怜我,悄声嫁出去,也不收着罪的!”
“所以人家才是谢家嘛!”
林熙听着这几人言语,无奈的抬头望天:名节,枷锁,这是看不见的血泪枷锁!
无奈的摇摇头,她准备迈步,却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别谢家长谢家短的,好似人家高义的不得了,要我说,看起来是立牌坊的好事,可到底还不是一派盘算!”
“你怎么能这么说?”
“怎么不能,我又没说错!谢家这般把十三姑娘嫁出来,谁不夸他谢家高义,然后呢,谢家与赵家两厢还是姻亲,彼此连心不说,只怕赵家打心里都觉得谢家高义的不得了,如今赵家上个折子,工部准了,一道牌坊,既给谢家立了面子,也给赵家挣出一份烈妇名节,这们门道道的不是盘算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赵家上的折子?”
“我前天跟着我祖母一道进宫给我贵妃姨妈问安去了,我听她说的呗。”
“哦,怪不得鹏二奶奶知道的那么多,原来是听来的啊!”
那边几个女人还在议论,这边角上的林熙却是攥了拳头。
鹏二奶奶是谁?不就孙二姑娘嘛!她说出的这些话明显就是庄贵妃说出的话,她这人纵然性格刁蛮,人也不好相处,却不该是个傻子样儿,与人家丧婚的日子里在这里说着这样的反话,摆明了就是散谣坏了谢家的高义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