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西的时候,曹氏也曾贵为王后,可是在洛阳,她就是一个不入流的侯爷夫人,想想就一口气堵在心里。
穆夜来凑上来,留神翻看那些请帖,一边在记忆里回想当年那些跟穆侯府交好的府邸,还有以后在新朝会一跃而成人上人的那些有潜力的府邸,跟这些请帖对照,轻言细语地帮助曹氏出了几个主意。
曹氏仔细想了想,发现大有用处,喜得将怀里的叭儿狗推开,将穆夜来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地揉搓,就如同自己的叭儿狗一样。
穆夜来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是她是嫡母,只好忍耐下来。
等曹氏跟她亲香够了,穆夜来才又轻描淡写地道:“母亲,这许司马府上,是不是少请了两个人?”
“没有吧?”曹氏疑惑,从桌上移过来请帖细看。
“母亲你忘了,许司马的填房夫人,带了两个女儿嫁到许家,也是正正经经的许家小姐。母亲请了许司马的填房夫人,却不请她的亲生女儿,虽然礼上没有错,可是人情上却不大好。何必让许夫人心里有这个疙瘩呢?多两个小姑娘而已,又给她做了脸面,又显得我们侯府大度,面面俱到,还能顺便结交一二。”
曹氏听得连连点头,抱着穆夜来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样办吧。给许夫人带来的两个小姐,叫什么名字的?也加两份请帖吧。”说完又感叹:“母亲年纪大了,这些事情都想不到。”
穆夜来忙道:“母亲打理的都是大事,这些小事,应该是下人帮着操持的。下人想不到的,有女儿帮母亲想到,母亲尽管放心就是,不会让母亲在父亲面前失礼的。”
曹氏嘴角笑得高高挑起,眼里却一丝笑意都没有。
穆夜来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十岁的被宠坏的小孩子,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曹氏脸上如同带了一层面具的笑意,在心里撇了撇嘴,从曹氏身上站起来,笑着屈膝行礼:“母亲,那我去让他们添两份请帖去。”竟是一刻也等不得。
曹氏暗暗称奇,却也只是笑着让她快去。
等穆夜来走了,曹氏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下来。
屋里的下人都出去了,只有一个贴身的婆子守在那里。
“夫人,这三小姐,越发的能干了。”
“可不是?才十岁,就忙着卖弄了。”曹氏在心里嘀咕,嘴上却是淡淡地道:“都是穆家的女儿,哪里有不能干的?——去,把大小姐叫过来。都十六岁了,也不知道为自己的亲事操心,成天就知道骑马射箭,又不用她去从军入伍……”
那婆子忙应了一声是,出去把大小姐穆夜歌请了过来。
穆夜歌是曹氏的嫡长女,若是在安西,她就是郡主。可惜来到洛阳,她只是穆侯府的一个小姐而已。
曹氏心里对她怜惜不已,面上却比对谁都要严厉。
“三天之后就是秋日宴了,同时也是要让洛阳的世家大族都认识你的机会,你要好好准备,听见没有?”曹氏严厉地说道。
穆夜歌手里拎着一根马鞭,笑盈盈地道:“要做我的夫婿,可是不容易。——先赢得过我手里的马鞭再说。”说着,右手腕轻挥,长鞭挥出,将对面多宝阁上面供着的一个粉彩花樽砸得粉碎。
昭穆九姓都尚武,无论男女都会习练功夫。
曹氏也是昭穆九姓出身,对穆夜歌的样子十分欣慰,笑着点头:“这才是我们昭穆九姓的姑娘家。别学那些小门小户的作派,恨不得把男人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这又是何苦……”
穆夜歌大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配着她的浓眉大眼,白肤黑发,很有一种和中原姑娘不同的靓丽。
曹氏就拉她过来,对她细细说道:“你爹和我,都看上了安国侯的嫡长子安子常。等秋日宴的时候,我会安排他跟你在一起说话,你自己端详端详,可好?”
一向豪爽的穆夜歌听见这个消息,突然扭扭捏捏起来:“安……大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做大事怎么啦?做大事也要成家立业啊。再说,安国侯那个样子,我向来就看不上。安子常能一刀把那狼心狗肺的男人杀了,足见得他是个有担待的男人。更别说,他亲手弑君,等到新朝一立,他一个世袭的爵位是跑不了的。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封王……”曹氏和穆夜歌一起露出向往的神情。
而安子常本人,此时正坐在洛阳司马许绍的书房里,跟他一起拆看从齐王齐伯世那里送来的密信。
“齐王等不及了,也就在年底之前,要打长安。”许绍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