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淑芝只好目送着崔氏离开她的院子,往龙香叶的慈宁院去了。
先前杜恒霜就借口去龙香叶的慈宁院请安,没有来龙淑芝和萧泰及的院子。
今日是十五,杨氏去庙里打蘸去了,只有龙香叶一个人在慈宁院。
自从杨氏来了之后,龙香叶就被迫跟她一起守节,过得苦不堪言。
不能穿华衣美服,也不能吃山珍海味,更不能沾荤腥。每日只能关在屋子里绣绣花,看看书,别的什么都不能做。
杨氏会种地,但是柱国侯府当然不需要她种地,她就打算等开春了在院子里种花,还要拉着龙香叶一起劳动。
龙香叶这两三个月真是过得生不如死,听说天气暖和了还要出去晒大太阳刨土种花,龙香叶就恨不得老天一道雷劈下来,将多管闲事的杨氏劈死算了。
如今她日日晚上念经的时候,都在默念“杨老太婆去死去死去死……”
今日她弟弟龙文平过来瞧她,她就跟见了救星一样,拉着他哭哭啼啼说个不停,甚至暗示龙文平开口,将她接回娘家去住,这个府里,她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龙文平当然不敢,也不想把这个姐姐接回龙家。
孙子都有了的老姑太太,怎么可能回娘家啊?
杜恒霜带着孩子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龙香叶坐在龙文平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诉苦。
“舅老爷来了。”杜恒霜跟着孩子们称呼龙文平。
龙文平见是杜恒霜来了,忙站起来打招呼:“是恒霜啊,一向可好?”又给两个孩子拿出见面礼。
两个孩子高高兴兴地接过礼物,又给龙文平行礼道谢,再向龙香叶请安问好,很是听话。
龙香叶用帕子醒了醒鼻子,让人带着两个孩子下去。
杜恒霜自己带着丫鬟婆子,当然不用慈宁院的下人带孩子玩,就吩咐自己的丫鬟:“带平哥儿和安姐儿去隔壁屋里玩。”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往隔壁屋里跑过去,丫鬟婆子呼啦啦跟着过去。
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退了出去。
杜恒霜就笑着问道:“老夫人如何哭得这样厉害?可是谁得罪老夫人了?说给媳妇听听,媳妇给老夫人出气。”
龙文平正想打个圆场,没想到龙香叶梗着脖子道:“谁得罪我?当然是那个杨氏。你把她送走,我说不定还多活几年。”
“老夫人这样说,实在是太不孝了。我们萧家唯一的老祖宗,居然在老夫人嘴里指名道姓。啧啧,老夫人,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外面的人要如何指着老夫人的脊梁骨说闲话呢。”杜恒霜气定神闲地道。
跟龙香叶过招这么多回合,杜恒霜也算是摸出点儿道道。
龙香叶这人牛心孤拐,谁的话都不听,第一爱面子,最担心有人在背后说她闲话。
听了杜恒霜的回话,龙香叶果然缩了缩脖子,不甘心地道:“你不说,我不说,外面的人如何知道?——若是知道,一定是你传出去的,你才是最不孝的!”
杜恒霜立刻两眼含泪,道:“老夫人这话,媳妇实在是担不起。说媳妇不孝,可是犯七出的大罪。媳妇没有法子,只有出去找人评评理,看看这事到底是媳妇不孝,还是老夫人有意磋磨媳妇!”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淌眼抹泪。
龙香叶在一旁看傻了眼。她没想到杜恒霜如今说笑就笑,说哭就哭,唱念做打,四角俱全。夸她她就对你笑,骂她她就哭,还动不动就要出去找人评理。——这人这样一个混不吝的性子,倒是让龙香叶完全对她没辙了。
因龙香叶知道,混不吝的人真的是说到做到,外面的面子全不顾的。只得快步追上去,拉住杜恒霜,还得费心费力,小心翼翼、低声下气地哄着她:“媳妇啊,我刚才是说错话了。你没有不孝,绝对没有不孝……”
杜恒霜止住抽噎,斜睨龙香叶:“真的没有?”
“当然没有。我大儿媳妇最孝顺了。——是吧,弟弟?”龙香叶一边哄着杜恒霜,一边给龙文平使眼色,让他帮着说好话。
龙香叶心里其实憋屈得想要吐出一口老血,可是为了稳住杜恒霜这个混不吝,不让她出去乱说,坏她的名声,她这个做婆婆的,只好说些违心的话了。
龙文平忙会意点头:“正是正是。外面的人都夸柱国侯夫人贤良淑德,是妇德典范呢。”
“真的啊?!”杜恒霜一派惊喜,忙道:“舅老爷,您可得好好跟我说说,外面的人都是如何夸我的。来,老夫人,我们一起听听,免得老夫人又说我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