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是靠着一个崔姓,他也在长安混得风声水起。虽然官职不大,但是就连大理寺丞都对他客客气气。
他在大理寺地位超然,一般出来抓人这种事,是不会让他去做的。
唯有这一次,是跟清河崔家有关,也是跟柱国侯府有关。
大理寺丞跟崔家有交情,这个忙不能不帮,可是又担心柱国侯府这边的毅亲王,最后只好耍了个滑头,把崔家在大理寺的人手崔头儿专门叫了过来,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篇话。
崔头儿果然一听就火了,再说他真的没有把萧士及放在眼里,就大大咧咧带着几个衙差过来了。
刚来的时候,他的气焰之嚣张,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吏部尚书崔家大郎亲自来抓人了。
可是柱国侯府也不派人来见他们,只让他们等在门房,好茶好水招待着,一个满脸是笑的门子不断点头哈腰,在旁边陪着笑脸,只说家主人正在准备,一会儿就出来了,却就是不见人影。
他们在这里足足等了快一个时辰,才看见柱国侯和柱国侯夫人两个人姗姗来迟。
到了这个时候,从大理寺来的衙差已经一点气焰都没有了。
反而看见萧士及不怒自威的样儿,个个腿肚子直打颤,佝着腰过去,一个个蔫不拉唧地行了礼。
崔头儿见了柱国侯这个架式,在心里暗暗呸了一声,暗道不过是才刚刚踏入世家的门框,架子摆得比崔家还大,真是马不知脸长……
心里这样想,面上不由自主地就带了出来,只有他一个人不行礼,也不弯腰,背着手站在哪里,看也不看比他高一个脑袋的柱国侯萧士及,只冷冷地盯着萧士及旁边那个娇滴滴的丽人,沉声道:“柱国侯夫人,你犯下滔天大罪,还不束手就擒?!”
杜恒霜本在微笑,一听这个衙差的话,那唇边的笑容更盛,也不理睬他的话,偏头看着萧士及道:“大理寺果然出息了,一个小小的衙差,也敢对我这个一品侯夫人无理。——侯爷,您说,该怎么罚他?”
崔头儿一听,立时大怒,指着杜恒霜道:“无知妇人,还在这里蛊惑人心!你难道不知,你将崔家三郎射成重伤,随时性命不保吗?”
杜恒霜心里倒是一顿,眉间微微蹙了起来。——她明明只射穿了崔三郎的两只胳膊,如何会性命不保呢?最多锯掉两只胳膊而已,怎会这样严重?
萧士及虽然也有同样的疑虑,但是他连眉梢眼角都未动,只是面色一沉,怒喝一声:“来人!——给我捆住这个以下犯上的贱人,狠狠地打!”
这一趟因要去大理寺,萧士及担心杜恒霜吃亏,让萧义找来的随从,都是那些从朔北军中回来的军士。因他是军功封爵,按制可以有两百亲随,都是军士编制,不是一般的仆从。
听见萧士及的吩咐,那些亲随立刻有两个人奔了上来,一个架住崔头儿的肩膀,另一个往他腿弯踹了一脚。
崔头儿身不由己地跪了下来,他挣扎着抬起头,愤怒地看着萧士及,大声道:“你敢动私刑?殴打朝廷命官?!——你们想造反是不是?!”
杜恒霜笑着问旁边的人:“这人是谁?吃了大蒜了?为何这么大口气?!”
跟着崔头儿来的一个大理寺的衙差忙道:“夫人,这是我们的崔头儿,是他带着我们过来的。”言语之中,颇有撇清之意。
杜恒霜点点头:“原来姓崔,我倒是谁有这么大口气呢。连造反的话都说出来了。——请问这位崔头儿,你是何职司?官至几品?”
萧义站在一旁笑道:“夫人,不用问了。既然他们叫他崔头儿,大概是大理寺狱史,乃是不入流的流外五等。九品三十阶,他连九品都不是。”
萧士及挥了挥手:“给我打!打得他记得自己的品级才好!”说着携了杜恒霜的手,对另外的大理寺衙差道:“烦请诸位带路,领我们去大理寺吧……”
那些衙差慌忙行礼道:“侯爷您可折杀小的们了。小的们也是公务在身,没有法子,寺丞大人让小的们过来,小的们不得不来。侯爷就过去坐一坐,说说话就行了。就连您的夫人,也必定无事的。”
萧士及就仔细问了一下,知道了缘由。
原来是崔三郎被家人抬回家之后,当晚伤口恶化,整个人发起了高热。一直不退,都烧得说胡话了。
崔大郎气得七窍生烟,去宫里向永昌帝求旨,要治萧家的罪,永昌帝却借口头疼,居然躲着不见他。
堂堂清河崔家的嫡子,被一个寒门庶族的妇人两箭射成残疾,这口气,崔大郎实在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