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泰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负着手在屋里走了两步,吩咐道:“去帐房支银子,买白孝布,布置灵堂。二少奶奶无子而丧,没有人捧丧盆。这样吧,我去大房求求大嫂,求她让两个侄儿侄女给芸莲披一披孝布吧。另外,再去外面找两个哭孝的孝子回来,等出殡的时候好摔丧盆。”
那人应了,从萧泰及手里接过二房的对牌,自去忙碌。
萧泰及精神一振,起身换了一身素色苎麻丝袍,洗干净头脸,没有回自己的内院去见关芸莲最后一面,反而先拐去了大房的院子。
萧义着了人守在大房和二房相邻的院墙处,不许任何二房的人进出。
萧泰及只好出了自家大门,绕远路从大房的大门口进去。
萧义弄明白萧泰及连他自己家的后院都没有回去过,才放他进来。
萧泰及满脸悲戚,对萧义道:“萧义,听说大嫂为了我家的事,累得晕过去了,我想去探望探望,亲自向大嫂表示感谢。”
萧义看了萧泰及一眼,点头道:“二爷有心了,不过大少奶奶刚刚睡着,二爷去了也见不着,还是先回去料理二少奶奶的丧事吧。”
萧泰及“哦”了一声,没有继续坚持,又道:“那就麻烦萧大总管帮我转告一下,我去跟娘说一声。你也知道,娘一向疼芸莲,她突然撒手去了,我担心娘知道这件事,会伤心过度。”
萧义没有拦着萧泰及去看龙香叶,便在前面带路道:“二爷有孝心,是我们下人的福气。二爷这边请。”亲自带了萧泰及去见龙香叶。
龙香叶吃过晚饭,正在院子里坐着看夜景消食。
虽然天黑了,但是她的院子回廊下隔几步就吊着一盏宫灯,亮如白昼。
只是天气开始炎热,晚上出来的各种飞虫多了起来,看见光亮就往上扑。
好几个丫鬟在龙香身边摇着大芭蕉扇,驱赶蚊虫。
萧泰及走进来,一下子扑通一声跪在龙香叶面前,将头埋在龙香叶的腿上,泣不成声地道:“娘!芸莲她……她……她……突然得暴病死了!”
“啥?!”龙香叶惊得一哆嗦:“你说什么?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死了?什么病啊?死得这么快?”
萧泰及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昨儿没有回内院,今天一大早就去外面的铺子,刚刚才回来没多久,就有下人过来回报,说芸莲死了,让我回去主持丧事。我……我……我又不是知客先生,哪里懂这些东西。娘,我该怎么办啊?内院没人,明日吊唁的堂客们来了,谁来做主招待她们?”
龙香叶想起昨天还来她这里请安的关芸莲,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抚着萧泰及的头,哽咽着道:“这孩子撞了什么邪,怎么就突然死了呢?——素素呢?你们有没有请素素给她瞧过?”
萧泰及点点头:“诸郎中一直在呢,是她说芸莲得急病死了。”
龙香叶哭了一场,心里好受些,站起来道:“扶我去给芸莲上柱香吧。”
萧泰及不肯,在龙香叶耳边轻声道:“娘,那边才刚咽气,不干净。您就不要过去了,等头七过了,再去送送她吧。”
龙香叶瞪了他一眼,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芸莲走了,我现在去看看她怎么了?她是我亲自选中的,平日里又孝顺听话,只是可怜,还没个孩子,就这样去了,我一定要去看看她。”
萧泰及也流下泪来:“娘,我正想求大嫂帮个忙,让两个侄儿侄女帮芸莲披一披孝布意思意思,也让她有个送终的人,别去了地下,被人欺负。”
龙香叶想起来两个孙子孙女马上要满周岁了,还有一个声势浩大的抓周礼正在筹备中。
现在关芸莲一死,也不知道这抓周礼还会不会举行。
“按理说,已经分家了,二房有丧事,不会影响到大房。”龙香叶自言自语地道,又慢慢坐了下来,看了萧泰及一眼:“两个孩子还不到周岁,怎么去披孝布?”还是有些犹豫。
萧泰及忙道:“哪里真的让他们去做什么?就是被婆子抱着,做个样子就行了。”
龙香叶想了想,点头道:“使得。这件事,是你大嫂能为芸莲做的最后一件事,她必不会推辞的。——你去跟她说一声吧,就说是我说的,芸莲无后,让两个侄儿侄女给她披一披孝布,送她一程,也是应有之意。”
萧泰及拿帕子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分外粗重:“娘,大嫂未必肯。我刚才去求见大嫂,大嫂避而不见……”
“哦,还有这回事?”龙香叶又站了起来:“我先去看看芸莲,再去跟你大嫂说话。”说着,执意要去二房的院子看关芸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