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霜点点头,从夏侯无双手里接过粥碗:“我来吧。你去歇一会儿,瞧你眼睛都佝偻了。”
看夏侯无双这个样子,昨晚大概一夜没睡。
夏侯无双却摇摇头,道:“我就在外面候着,有事大姐叫我一声就行。”说着,行礼退下了。
杜恒霜侧身坐在方妩娘床上,用调羹搅搅粥碗,又亲自尝了尝冷然,才送到方妩娘嘴边,道:“娘,您吃点粥吧。”
方妩娘看向杜恒霜,眼里又涌出泪花:“霜儿,老爷的身子一向健壮,怎么突然就中风了呢?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是个不祥人?”
杜恒霜忙放下粥碗,拿出帕子给方妩娘拭泪,细声道:“娘,许老爷也是年过七旬,这是喜丧,怎么跟祥不祥的搭上关系?关您什么事呢?难道女人一定要走在男人前头,才叫祥吗?”
“真的不是因为我?”方妩娘挣扎着坐起来,又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香囊,递到杜恒霜手里:“这是士及从突厥王庭给我带回来的东西,我给你。——拿着,这个你收着吧。”
“这是什么?”杜恒霜好奇地将香囊打开瞧了瞧,半晌变了脸色:“娘,这些不是真的吧?”不过想起来夏侯家人曾经影影绰绰说过自己长得像当年那个“侧帽风流”的夏侯信,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她不比方妩娘。
方妩娘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突然扔到这个位置上。
而杜恒霜却是当年因和夏侯家有过来往,已经怀疑过自己家的身世。但是因为知道当年事情的人,在整个中原都找不到了,才不了了之。
原来知道真相,并且握有证据的人,是在突厥王庭!
难怪他们当初动用了夏侯家和柴家两家的关系,还是一点头绪都查不到!
不过,现在证明了又怎样呢?
别说北周,就连灭了北周的大周都灭掉了,她们是前朝的前朝的旧人,跟现世,实在没有什么大关系。
再说方妩娘是女儿,又不是儿子,没有承继香火的可能。
也许最大的作用,是可以让方妩娘认祖归宗,改回柴姓,回秦州柴家祭祖……
但是要堂堂正正地认祖归宗,又非要永徽帝亲自下旨不可。
不过整件事,又是瞒着永徽帝进行的,不可能让他知道。
杜恒霜苦笑着将香囊塞回袖袋,问方妩娘:“娘,这事还有谁知道?”
“我谁都没有说。本来老爷是知道的,士及也知道。就这几个人了。言朝、雪儿,我都没有说。”方妩娘想起杜恒雪,又问道:“雪儿呢?她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杜恒霜道:“许大人去世的消息才送过去,可能要过几天他们才会赶回来。再说许言邦暂时还是范阳节度使编制,不能跟着我们回长安。等我和士及去了洛阳,将天策府重新立起来,再想法把他们调过去吧。也或者,许言邦就想待在范阳,我们也不好硬逼着他们跟我们走吧?”
除了许言邦和杜恒雪,还有萧嫣然和吕二郎这一家,也在范阳,暂时没有跟过来。
方妩娘点点头:“他们没事就好。我老了,只想看见你们一家大小平平安安。不求多富贵,只要能平安就好。”
杜恒霜又喂方妩娘吃了粥,看着她眼皮耷拉下来,像是困意上来了,就起身唤了丫鬟进来看着。
夏侯无双也跟进来,亲自在床边照料。
见方妩娘睡了,夏侯无双在对面的榻上也合衣躺下。
杜恒霜在心里暗自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诸素素在外面等着她。
看见她出来,诸素素问她:“去后面走走?”
方妩娘的正房后面有个大大的园子,正是平日里散步用的。
杜恒霜跟她过去。
一路没有旁人,诸素素就不客气地问她:“萧大哥到底怎么回事?据我所知,许大人可不是‘中风’而亡。”
杜恒霜心里一跳,眼神闪烁着道:“不是中风,那是什么?”
诸素素挑了挑眉:“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不是中风是什么?你会不知道?你不知道,萧大哥总知道吧?”
杜恒霜咬了咬唇,脸上露出执拗的神情。
诸素素知道,杜恒霜一露出这种神情,就表示她不想说话。
“唉,其实你也别瞒着我,子常都对我说了。他对许大人如此决定,并不意外。”诸素素叹口气,和杜恒霜并肩站在池塘边上,看着池塘上的浮萍说道。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杜恒霜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