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裴敦一听就愣了,反问道:“什么?昨儿是善姐儿的周岁?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起过?”
穆夜来面上十分苦涩,摇头道:“老爷事忙,三夫人又刚生了儿子,大夫人也身子不好。我们善姐儿不是那牌面上的人,怎么敢打扰老爷……”顿了顿,又道:“只跟大夫人提过一次,大夫人说做碗寿面就行了,小孩子家家,太隆重了恐折福。”
邵氏在旁边听见穆夜来的话,心里一沉。这些话,她确实是说过,不过她也是看着封裴敦对善姐儿不太重视,才懒得帮穆夜来操持善姐儿的抓周仪式。再说第二天就是梦儿的儿子满月礼,这连着两天大办喜事,还真怕小孩子撑不住福,她确实这样说过穆夜来。
但是这样被穆夜来说出来,语气感觉就完全变了……
封裴敦果然怒了,转头看着邵氏道:“善姐儿的周岁这样大的事,你怎么能不跟我说一声?”
邵氏还没有说话,穆夜来已经抢着道:“没事的,老爷,没事的。我不想争什么,今儿是三夫人大喜的日子,她这辈子可怜见的,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我和善姐儿都不想抢了她和三郎的风头。”说得楚楚可怜,又有一种贤惠大度之处,不争不抢,恰好对了封裴敦的心事。
“话不能这么说。都是我的孩儿,我不能厚此薄彼。”封裴敦有意想让今天的客人看看他的女儿,就道:“快去吩咐下去,准备给善姐儿抓周的东西,让她来抓周吧。”
虽然有些仓促,但是到底还是办了。
穆夜来眼睛都湿了,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着道:“多谢老爷。我代善姐儿谢谢老爷。”说着盈盈下拜。
堂上的客人看着这一幕,还有那位三夫人遽变的脸色,以及那位曾经名震京城的穆侯三小姐,如今成了委屈求全的高门妾室,面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快去把善姐儿抱来吧。”邵氏忙忍住怒气,吩咐自己的婆子道。
那婆子应了一声,忙快步走出去,往穆夜来的院子去了。
穆夜来微笑着站在封裴敦身边,已经悄没生息地将梦儿挤到后面。
梦儿抱着儿子,瞪着穆夜来的后背,那愤怒的眼神恨不得喷出火,将穆夜来的后背烧出个窟窿来。
没过多久,从门外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
然后一群丫鬟婆子尖叫着跑进来,当先一个婆子手里抱着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裳的小女孩,惊恐地冲上来,对封裴敦道:“老老老……老爷,大小姐……大小姐……没气了!”
封裴敦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穆夜来正在微笑的脸色也僵住了,那微笑如同一个面具,套在她脸上,看上去很是瘆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穆夜来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她浑身一震,从僵硬的状态恢复过来,扑了上去,从那婆子手里接过孩子,大声道:“郎中?快去请郎中?”又抱着孩子来给封裴敦看:“老爷,您看,善姐儿只是睡着了,咱们去找郎中,把她叫醒好不好?”
她的神情是那样急切,姿态是那样柔软,声音是那样悲怆,看得众人都不由得跟着洒一捧同情之泪……
封裴敦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忙道:“快去请郎中!”
杜恒雪见状,忙从席上起身,快步走过来,道:“我是郎中,让我看看她吧。”
穆夜来一见她,如同看见救星一样,忙道:“柔嘉县主,请你看看我的孩子,请你一定要救活她!我给你磕头了!”说着就跪了下来,对杜恒雪磕起头来。
杜恒雪让开一步,走到封裴敦身边,给善姐儿诊脉,然后又掀开她的眼帘看了看。最后叹息道:“封大都督节哀吧。这孩子……已经去了。”
“不——!”穆夜来悲呼一声,瘫在地上:“不会的!她不会死的!昨天才是她的生辰,我给她煮了面,换上新衣裳,她跟我玩了半夜才睡,怎么会就这样去了?!不会的!”
杜恒雪顿了顿,道:“这孩子是被人闷死的。封大都督,您还是请个仵作来看看。”
邵氏和梦儿从刚才那婆子抱着善姐儿进来就有些惴惴不安了。
现在听杜恒雪一说,两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封裴敦一听孩子是被人闷死的,更是大怒,对善姐儿的丫鬟婆子森然道:“你们敢害死我女儿,不想活了是不是?!”
那些丫鬟婆子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扑通扑通跪到地上,哭天抢地喊“冤枉”。
穆夜来扶着桌子站起来,对那些丫鬟婆子哽咽着道:“冤枉?——我走的时候,善姐儿还好好的,如何限制就被人闷死了?你们是怎么看孩子的?不是你们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