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伯都叫出来了,大家当然不能让她白叫了,纷纷又掏出赏钱给她打赏,让她身后托着盘子的丫鬟手都僵了。
小柔在喜堂敬了一圈酒,然后对胡参将柔声道:“老爷,你的身子要紧,千万别饮太多的酒,晚上回去又吐,伤了身子可不好。”一副很熟稔的样子。
萧士及更加愕然。他凝目看着小柔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处子,不由征询地看向裴参将。
裴参将冲他挤眉弄眼半天,等小柔走了,大家各自归座重新喝酒的时候,才对萧士及说起胡参将和小柔的事情。
“萧兄,你不晓得吧?这胡参将跟小柔,可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此话从何说起?”
“这么说吧。胡参将曾经去东边办差,不料在当地被人打了黑棍,本来奄奄一息,命都要没了,是这个小柔救了他。”裴参将一边说,一边夹了一粒炸花生米扔到嘴里。
“然后呢?”萧士及也漫不经心地听着,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然后,胡参将伤好之后,就回了长安。本来这件事就这样了,美人救英雄,过后两不相欠。可是你知道去年东面发了大水,小柔家被水冲了,她跟家人失散了,就带着胡参将当初给她的信物,还有在长安的地址,一个人乞讨,来到长安寻他。”裴参将一边说,一边也自己倒了一杯酒。
萧士及笑了笑:“这小柔也挺厉害的。”
“何止厉害!”裴参将一拍大腿:“她还很聪明,来长安之后,没有直接去胡参将家里叫门,而是守株待兔一般,在胡参将家门守着,守了三天三夜,总算守到胡参将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冲上去跟他相认。胡参将见她饿得面黄肌瘦,就把她接进家里,命自己的妻子仔细照料。”
旁边一个人也侧耳听着裴参将的话,闻言补充道:“这我可知道,这些事,说起来是胡夫人不地道。人家小柔救了胡参将一命,胡夫人却疑神疑鬼,非说小柔居心不良,不知道捏了什么事,将小柔赶出去了。”
萧士及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酒来:“就这样,还能纳进家门?”那胡夫人不闹翻了天?
“你听我说完啊。那是去年的事了。小柔被赶出去,胡参将当然于心不忍,说他跟小柔清清白白,并无苟且,他夫人这样做,是陷他于不义,再说也不忍心看着小柔一个孤零零的小娘子,在长安举目无亲,担心她会被人害了,所以给她买了房子,给了银子,让她在外面一个人住。后来嘛,嘿嘿,就得问胡参将本人了……”说着,硬是把胡参将叫了过来,问道:“老胡啊,趁哥儿几个都在这里,你就招了吧,到底是怎么跟小柔姑娘好上的?”
胡参将的酒也喝多了,打了个酒嗝,满脸通红地道:“今儿兄弟们给面子,我也索性不顾这老脸,跟兄弟们说个一清二楚。说实话,我起先真的是一点心思都没有的。你们想啊,我大儿子的年纪都跟小柔差不多了,我又不是饥不择食的下作之人,怎会打她的主意?”
“切,还说,你先外室后妾室,还敢说自己没有打她的主意?”
胡参将正色道:“我确实没有打她的主意。就连小柔,当初也只是倾心于我而已,我们一直是清清白白地……”
“好了好了,老胡,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谁开始的时候不是清清白白?!哪有人一开始就上了床的?是吧,又不是逛窑子。”裴参将不屑地掏了掏耳朵:“说重点说重点!”
不知怎地,听着胡参将和小柔的事,萧士及忍不住想起了穆夜来,那时候,他和穆夜来在众人眼里,也是这样一副不堪的样子吗?
胡参将嘿嘿一笑,摸了摸下颌的髭须,道:“男女之间的这档子事啊,谁说得清楚呢?是吧?开始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行得正、站得直,可是架不住天长日久、水滴石穿,你的心里啊,就不知不觉有了这么一个人。”
裴参将拍了拍胡参将的后背,大声道:“这话说得直爽,该浮一大白!——来,我先干为敬!”说着,自己仰脖喝了一杯酒。
萧士及攒眉不语,在旁边听了半天,心里很是迷惘。
“所以说这种事,还是女人最厉害了。当初你夫人跟你闹天闹地,你还说不会纳小,绝对跟小柔没有瓜葛,如今呢?嘿嘿,男人说的话就是放屁啊哈哈,大家都是男人,彼此心照不宣了啊哈哈……”
众人跟着起哄。
胡参将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道:“嘿嘿,那时候我确实没有这意思,所以觉得我夫人是在无理取闹。可是后来跟小柔相处久了,你们知道的,男人嘛,又不是铁石心肠,肯定会往心里去的。这一去啊,就生了根,再也拔不出去了。小柔后来也跟我说,她知道我有妻室,也知道我夫人醋性极大,不想让我为难,只要能陪在我身边一辈子,就算没有名份也无所谓。你们知道的,我是男人,怎么能让女人一辈子无名无份跟着我。她总不能一辈子……”这边正说笑,突然一个婆子满脸是泪地闯进来,对胡参将道:“老爷,老爷,您快去内院看看,夫人……夫人……夫人她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