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子字字诛心,说得穆夜来羞惭不已,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说着,急匆匆跑出了萧士及的小院子。
那老婆子骂跑了穆夜来,又转身看向齐月仙,虎视眈眈。
齐月仙被这老婆子的气势吓得后退两步,警醒地道:“你别乱来。我可是县主,我是陛下亲口赐婚给萧士及并嫡的,可不是下三滥的妾室姨娘之流。”
那老婆子怪笑一声,啧啧道:“咦,你刚才不是说,你可以尊人家的原配夫人为大,你为小吗?怎么现在又反口了?敢情你刚才的话都是放屁啊!”
“你这婆子,说话恁地粗俗!”齐月仙被这老婆子气得发抖,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口说不清的感觉。
“我粗俗?我再粗俗也没抢人男人!”老婆子一点都不怵齐月仙的县主身份:“你别以为陛下封了你县主,你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你爹都被人逼死了,你居然还有脸让陛下赐婚并嫡,还想高高兴兴嫁人?我呸——!你爹到底是怎么死的,全天下都知道,就你不知道吧?你把人家原配逼走了,还要装模作样说要她为大,你为小。你别忘了,你是士族的嫡女,还有陛下撑腰,人家只是寒门庶族出身,又没爹没娘家,怎么压得过你?人家都走了,你还要把人找回来。找回来干嘛?继续受你的气?看你天天跟人家的男人亲亲热热?!”
萧铣的死,确实是齐月仙心里打不开的结。她执意要嫁给萧士及,也是因为她答应过她爹的话……
她原以为这些事情,别人都不会知道,可是在这老婆子嘴里,她的一切似乎都无所遁形。
“不知所谓!懒得跟你说!”齐月仙也丢下一句话,慌慌张张跑走了。
“你们这些贱人再敢来,我老婆子放狗咬你们!”那老婆子叉着腰,站在萧士及院门口,指着齐月仙和穆夜来的背影,滔滔不绝地骂了半个时辰。
萧士及在屋里穿好衣裳,站在窗边静静地听了半天,见那老婆子终于骂完了,在心里叹口气,从屋里寻了个杯子,装了一杯水,开门出来,送到那老婆子跟前,递了过去。
老婆子正是口渴的时候,接过来一饮而尽,对萧士及道:“萧大人,对这些贱女人,一定不要手软。她们都是不安好心的,你别信她们说的什么尊你夫人为大,她们为小这种屁话!她们要是进了门,你夫人是斗不过她们的。你自己也听见了,那什么县主,先还跟你说,她宁愿为小,你夫人为大。可是转头见了我,就说她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妾室姨娘。你听听,这才多会儿,她就转了口气,可见得这些贱女人最会做的就是表面功夫。先哄得你高高兴兴,然后在你面前嚼蛆,给你夫人上眼药。可怜你夫人无依无靠,又没有这些女人会耍心眼儿,只好自求下堂……”
萧士及默默听着,突然道:“你认识我夫人?”
“不认识。”那老婆子摇摇头:“我怎会认识她?”
“那你怎知道她不如这些女人会耍心眼儿?”
那老婆子切了一声,很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士及,道:“萧大人,你真的不明白?如果你夫人比这些女人还会耍心眼儿,她就不会自求下堂了!——这点道理都不懂,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大官儿的。”
萧士及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是啊,这样简单浅显的道理,他却没有想明白过。那些日子里,他都在日日夜夜想着什么呢?
“萧大人,你不会真的不知道这些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吧?”那老婆子觑着眼睛,打量萧士及的神情。
萧士及还是抿着唇,在心里翻腾不已:以前确实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却已经晚了……
那老婆子像是听见了萧士及的心声,嗐了一声,摇头道:“算了,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不过啊,你是再不能跟这些贱女人勾勾搭搭了。你夫人呢,既然这样刚烈,应该是不会回头了,但是你以后再找老婆,应该找正经女人过日子,不能找这种削尖了脑袋往别人家里钻的女人。她们费了这样大的力气,想得到的东西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你要知道,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买卖却无人做。——她们现在对你越好,以后的日子里,从你那里要得到的东西就越多。”说完就挥挥手:“好了,我回去了,那碗鸡肉你趁热吃了。”
萧士及听了这话,顿时如同醍醐灌顶,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都迎刃而解,可是再想起那老婆子说,霜儿再也不会回头了,他的心里顿时痛不可仰,一个人扶着门框慢慢滑下,靠坐在台阶上,用手捂住了脸。泪水顺着指间的缝隙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