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婆子见穆侯在旁边袖着手不发话,就飞跑过来把石姨娘撮走了。
“好了好了,跟一个小妾胡缠什么。”穆侯不耐烦地道:“快进宫去!”
穆侯夫人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往前走去,却在二重垂花门的门口看见一群如狼似虎地衙差将守着二门的婆子推了个劈马叉,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穆侯夫人忙停住脚步,大声道:“这里是侯爵府,无诏不能擅闯!——你们许大人不会不知道这茬吧?”
领头的衙差手拿一张手诏,在穆侯夫人面前晃了晃,道:“我们大人特意从宫里请了旨,你仔细看看!”说着,对后面的衙差一挥手:“穆侯府不交人,你们就给我搜!”
后面呼啦啦上来上百个衙差,黑压压一片人头,看得穆侯都傻掉了。
穆侯大公子跟着跑上来,一见这阵势也吓坏了,忙道:“我二弟的院子在这边,你们跟我来!”说着,转身就给衙差们带路。
穆侯气得上前要拽住他,却被穆侯夫人拽住了手,一步都动弹不得,不由回头道:“你拽我干什么?”
穆侯夫人低声道:“你算了吧……是把老二交出来好,还是……让他们抄咱们的家?”说着,往穆侯的书房那边努了努嘴。
穆侯一下子惊起一身冷汗,忙用袖子拭了拭额头的汗,战战兢兢地低声道:“多亏夫人机灵……多亏夫人机灵……”余下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些衙差见穆侯府的大公子亲自领路,也没有再说抄家的话,就留了大部分人在二门上候着,只带了十来个人去二公子住的院子。
“喏,就是这里!”穆侯大公子笑着指了指在屋里躺着的二公子:“他前些日子被我爹打了,腿还伤着,起不来床的。”说着,他又转身指着旁边的一张藤屉子春凳,道:“你们可以用这个把他抬出去。”
领头的两个衙差是见过穆侯大公子和二公子的,知道他们两人素来不和,见状也只是在心里嘀咕两句富贵人家父子兄弟亲情淡薄之类的话,然后回身挥手让别的衙差上前,把二公子抬到了藤屉子春凳上,一路抬到了京兆尹大堂。
穆侯夫人等这些衙差走了之后,去宫里求见穆贵妃,想让她帮忙把二公子给弄出来,穆贵妃听说是因为斗鸡赌博欠下巨债,才让人告到京兆尹的,也很为难。
按大齐律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真没有什么好周旋的。当然如果你官大一级,也可以压死人,但是京兆尹这一次摆明了要给杜恒霜撑腰,跟他们穆侯府过不去,一定要秉公办理,别人也没法子。
如果穆贵妃还盛宠,让陛下发句话也行。
可是如今得宠的是尹德妃,而尹德妃是柱国侯夫人杜恒霜送进宫的,德妃不对穆侯府落井下石就很对得起她的“德”字了,怎么还能指望她去为穆侯府求情?再说,当初穆侯府派人去她家想坏她的事,尹德妃虽然一直没有说什么,但也别指望她能以德报怨。
再说自从自己的妹妹穆夜来为柱国侯萧士及卖官以来,陛下就对穆贵妃一日比一日冷淡,甚至当面视而不见的情形都有好多次。
这样的情况下,穆贵妃如何能说得上话?
“娘,您就别操这份心了。横竖都不是您亲生的。您这么多年,为爹做得够多了。”穆贵妃没法子,只好这样劝穆侯夫人:“石姨娘给您添了二十多年的堵,如今也是她还债的时候了。”
穆侯夫人叹口气,摇头道:“我都知道,只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们如今,也被挤兑得够惨的。我心寒的,是你爹。到底是他宠了二十年的人儿,现在说放下就放下了,已经横看竖看都不顺眼,偏她还没有自知之明,指着一个会搅事的女儿还企图走她的老路。哼,也不看看她如今是什么情形,给人做妾就那么好吗?”
穆贵妃无语半晌,撑着头道:“也许,只要快活过,就是好的吧。她好歹快活过二十年,娘您呢?”
穆侯夫人怅然地叹口气,悠悠地道:“当初,我是不想嫁给你爹的。但是咱们昭穆九姓同气连枝,不嫁他嫁谁?——算了,不说了,反正都过去了。我瞧着,这府里也过不了几天了。”
穆贵妃只当是穆侯夫人的丧气话,忙安慰她道:“娘别这么说。再托人去说说情吧,我这里有一块好玉,外面有银子没处买去,娘拿去看他们愿不愿意收?”说着,把一块触手生温的芙蓉暖玉塞到穆侯夫人手里。
穆侯夫人忙把玉又塞回去,对穆贵妃道:“你自己拿着吧。现在家里不能帮衬你,你自己多留些东西在身边才好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