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来了?”杜先诚跪坐在低矮的棋桌背后,抬起头,看着杜恒霜笑了笑。
“王爷,我跟您送今年的春茶过来了。”杜恒霜对杜先诚亮了亮手里的茶盒。
杜先诚点点头:“让柱国侯夫人费心了。”又对杜恒雪道:“一起过来坐坐。”
以往杜恒霜和杜先诚说话的时候,杜恒雪都被杜先诚支走了,这一次,却让她坐下来,让杜恒雪很是诧异。
杜恒霜没有在意,对杜恒雪道:“雪儿你也坐下吧。”
杜恒雪只好跪坐下来。
“霜儿,你去烹茶。”杜先诚一眼看出来杜恒霜的满脸怒意,便有意磨一磨她的性子。已经二十一岁,六月就要满二十二岁的人,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这样喜怒形于色……
杜恒霜只好耐着性子去屋子另一角的条案旁烹茶。她现捅开小火炉,放上甘泉水,等水开了,再过水冲碗,然后才放入茶叶。
杜先诚不习惯喝茶汤和茶砖,更喜欢清茶的味道。
所以杜恒霜给他烹茶,从来都是只用清水烹茶,不放各种调料。
一壶茶冲上来,杜恒霜的怒气已经消散大半。
她端着茶盘过来,给杜恒雪和杜先诚一一送上茶杯。
杜先诚抿了一口,闭目品道:“不错,今年的春茶有些涩,想是雨水太多的缘故。”
杜恒霜没有喝茶的心思,默默地坐到杜恒雪旁边。
杜先诚睁开眼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对姿容绝世的姊妹花,心里很是骄傲。——他杜先诚一辈子虽然没有儿子,但是有这个两个能干的女儿,比任何儿子都强……再说生儿子要是养得不好,就是败家子,不管多少家产都被他败光了。而生女儿就算养得不好,也只会祸害别人家,自己家是妥妥的没事……
杜先诚一边想着,一边心情大好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杜恒霜撇了撇嘴。看见杜先诚这幅样子,她就知道爹又在想美事了。
“王爷,我刚从外面来,听见满长安城都在传着‘将军阵前收娇娥、兵不血刃入江陵’的段子。”杜恒霜实在等不及了,抢先开口道。
杜先诚朝外面挥了挥手,吩咐道:“去准备一桌席面,送到县主的屋子里,今儿招待柱国侯夫人吃饭。”
候在棋室门口的下人躬身退下,前去准备了。
杜恒雪这才瞪大眼睛:“兵不血刃入江陵?——是说姐夫?!天啦,他真的做这样的事?!”说完惴惴不安地看向杜先诚,道:“爹,那怎么办啊?长安还有一个穆夜来,姐夫怎么能……?!”
杜先诚也听过这个段子了,还偷偷乐呵过,不过此时一见两个女儿的神情,顿时深思起来,他抱起双臂,一手撑起来摸着自己的虬髯道:“雪儿认为士及是对不起你姐姐?”
“当然!”杜恒雪忿忿不平:“他说了要一辈子对姐姐好,绝不纳妾,却做什么做一个小老婆,又一个小老婆往屋里拉?!我姐姐哪里不好?哪里对不起他?!”说着说着,杜恒雪眼圈都红了,拿帕子抹着眼泪道:“男人都是狼心狗肺!就算姐夫那样的好人,最后都能变成这个样子,我这辈子都不要嫁人了!”
杜恒霜愕然,看了看杜恒雪,又看了看杜先诚。
“霜儿,你认为呢?”杜先诚手里把玩着围棋子,慢条斯理地问道。
杜恒霜有些局促不安,过了许久,才慢慢地道:“……我没想过这些。我只是在想,是谁这样居心叵测,要这样抹杀士及在江陵的战功。”
“你这样想?”杜先诚倒吸一口凉气:“你真的不生气?”
杜恒霜扬了扬眉:“我为何还要生气?——连穆夜来我都淡然处之,更何况一个反贼的女儿?士及他不会这样想不开吧?”她可知道,萧士及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往上爬。为此,他已经不择手段了……
杜先诚沉吟地看着杜恒霜,暗忖霜儿这样想,难道是她真的对萧士及没感情了?——只有没感情,才能根本就不关注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情,而是完全从大面上着手。况且杜恒霜不太会作伪,在杜先诚面前,她从来不隐藏自己的情绪,她说不生气,就是真的不生气。
惨了惨了,自己的徒儿,这一次可是真的惨了。
对于男人来说,自己的女人生气其实不要紧,生气说明对你还有期望,还有感觉,生气吵架也是一种沟通模式。最要紧的,是她根本不生气了,连架都不吵,那才是最要命的……
杜恒雪也很惊讶,道:“姐姐,你真的想要她们进门?可是姐夫真的是说话不算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