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霜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一时听住了。一直以来,她只知道自己的嫁妆肯定是自己的,没有人能动她的嫁妆,当然萧士及也从来没有像杜恒雪的夫家孙家一样下作,非要用媳妇的嫁妆供给自己一家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是杜恒霜真的不知道,原来她对萧士及的产业,也有她应得的权利。她对于她自己那一部分还不是很确定,但是对她孩子那部分却听得很明白,顿时如同醍醐灌顶一样,反握住诸素素的手,感激地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还真没有想过,他的产业跟孩子们的关系。”也是因为她自己就够有钱了,到时候她自己的嫁妆给三个孩子平分,都比萧士及一个人的产业要多。
但这并不说明,她就能为自己的孩子们做主,放弃对于萧士及那部分产业的承继权。
曾经吕夫人为何出此下策?不就是吕大人居然想让别的女人跟吕夫人并嫡,从而大大影响了吕夫人孩子们的承继权……
原来做了夫妻,不仅有感情上的考较,更有利益上的纠葛。
“素素你放心,我一定会慎重考虑这件事,不会让穆夜来得逞的。”杜恒霜郑重向诸素素交底。
诸素素点点头,一脸严肃地道:“这就好,我就担心你死忍下去。你这样好的条件,如果还死忍柱国侯那些糟心的事儿,就是你咎由自取地犯贱。你要记得,如果你允许别人对你不好,别人就不会对你好。——尊重和对等从来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是不能够被人施舍的。”
杜恒霜怔怔地听着,脑海里如同打开一个新的天地,让她无限向往如同诸素素一样独立自信的自由……
安子常和诸素素吃完午食,就告辞离去。
杜恒霜哄着两个孩子去午睡。
等平哥儿和安姐儿睡熟之后,她抱着小儿子阳哥儿,坐在回廊底下铺了猞猁皮褥子的酸枝木圈椅上晒太阳。
三月底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天气渐渐好转了呢。庭院里郁郁葱葱,花影繁盛,还有鸟声叮咛,越发衬得家里一片清幽寂静。
她怀里的阳哥儿叽咕一声,挪了挪圆胖的小身子,将黑黢黢的小脑袋埋在她胸口,继续在她怀里睡觉。
一个婆子从外面进来,在正院门口探头探脑看了一眼。
守院门的婆子从门房里挪出来,轻声问道:“夫人刚哄睡了三位少爷、小姐,你有事吗?”
那婆子低声道:“夫人的娘亲来了,还带着一大群人呢,夫人要不要见?”
守院门的婆子吓了一跳,便啐了那婆子一口,道:“那是夫人的娘亲,夫人能不见吗?你什么时候见过夫人摆谱摆到亲戚身上过?——快去请他们进来,我去给夫人回报。”说着,转过院子里的影壁,来到杜恒霜坐着的台阶下回报。
“夫人,亲家太太来了,还带了好些人过来,要见您呢。”那婆子堆着笑轻声道。
杜恒霜叹口气,站起身,将手里的阳哥儿放到乳娘怀里,轻声道:“带他去屋里睡吧。醒来之后再喂奶,我去去就来。”
阳哥儿的乳娘忙应了,抱着阳哥儿去屋里睡觉。
杜恒霜便吩咐道:“领他们去中堂坐,我换身衣裳就过来。”
回到内室,杜恒霜换上见客的大衣裳,又对着镜子整了整妆,才带着丫鬟婆子去中堂见客。
中堂里面坐着的,是杜恒霜的娘亲方妩娘、继父许绍,还有她的继兄许言辉、许言邦、许言辉的妻子曾氏,以及同母异父的弟弟许言朝,还有她的妹妹柔嘉县主杜恒雪。
看见她走进来,杜恒雪忙迎上去,抓住她的手就掉了眼泪,哽咽着道:“姐姐,怎会这样?”
杜恒霜笑着握握她的手,柔声安慰她:“雪儿不哭,姐姐没事,没事的。——不就是十万两银子嘛,你跟着姐姐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姐姐为银子掉过金豆儿?来,快别哭了,让别人笑话咱们雪儿抠门。”
杜恒雪见杜恒霜故意转移话题,气得跺了跺脚,道:“姐姐!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银子!”
方妩娘也上前,脸色肃然道:“萧士及那小子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想纳妾?!——他当初可是答应过我,一辈子不会纳妾的!你又不是不能生儿子,他凭什么这样打你的脸?!”看来这股说穆夜来是萧士及宠妾的谣言,真是传得很盛……
本来先前就有人故意放出这样的谣言,杜恒霜这十车银子一送,正是坐实了这股谣言,当然,也坐实了穆夜来顶天就是个妾。若是她还想做正室,这个婚前就跟男人有首尾的名声可就是一座绕不过去的大山。就算萧士及想娶她做正室,也会被人看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