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雪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一样,让杜恒霜如梦初醒。
她低低地“呀”了一声,点头笑道:“雪儿真是长大了。这番思量才算得上是算无遗策。——姐姐谢谢你的提点。”说着,起身对着杜恒雪屈膝行了个大礼。
杜恒雪忙笑着避开,道:“这我可不敢当。我只是作为旁观者的立场随便说的,也许姐夫不会想那么多呢?也或者,穆夜来根本就不会提这件事,只会说家里拮据,需要银子,问姐夫能不能帮帮她?”
杜恒霜叹息道:“别说了,我肯定穆夜来会写信的。但是她第一封信,肯定不会提借银子的事儿,而是只会哭诉被素素敲诈了五万两银子,在家里的日子很不好过。”
杜恒雪明白过来,侧了侧头,深思着道:“那姐姐是在担心姐夫会骂素素姐和姐姐胡闹?”
杜恒霜摇摇头,阴着脸道:“我担心你姐夫看见信,说不定会直接提出给她银子,都不用她说一个‘借’字。”也许这种情况,才是最符合这件事里所有人的反应的。
以穆夜来的手段,让她直接向萧士及借银子,目前来说,她还是不愿意的。她的形象需要维持,而且她不想杜恒霜好过,各种上眼药的机会是不会放过的。
这个机会,当然是大好的机会。
杜先诚从男人的角度想了想,道:“你们想多了吧?我就不信如果穆夜来不直接提借银子的事儿,士及会想主动给她银子。”当然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就是穆夜来不直接提借银子,只哭诉在家里的困境,而萧士及就主动提出给她钱的话,那杜恒霜跟萧士及就彻底完了。因为这说明,萧士及的心里已经对穆夜来很上心了。
只有真的喜欢上一个女人,男人才会处处为她着想,想将她照顾得妥妥当当。只要那个女人露出哪怕一丁点的不开心,男人都会体贴到,并且立刻想出要帮她的法子。而主动给钱,对于男人来说,是最普遍,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杜先诚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杜恒霜却已经想到这一点,脸上有一刹那的怔忡。
杜恒雪到底小几岁,虽然天资聪慧,但是在人情世故上,还是比杜恒霜和杜先诚差一点点,她听了杜先诚的话,立时露出欢容,道:“那就好了,我就放心了。只要姐夫无动于衷,她哭她的,咱们在旁边瞧热闹就行了。”说着,对杜先诚和杜恒霜都行了礼,轻快地出去回自己院子收拾东西去了。
看着杜恒雪远去的背影,杜恒霜的脸色才垮了下来,她低下头,拨弄着自己的盖碗茶,轻声道:“爹,我是不是又一次作茧自缚了?”
杜先诚淡淡摇头:“不能这么说。这一天,你迟早要面对的。再说,你不是一直担心士及是不是变心了吗?——与其你一个人老是在心里毫无根据的猜测,不如看看他如何行动吧。观其行的意义,永远大于听其言。”
漂亮话人人都会说,可是正确的事,却不一定人人都会做。
这半年来,杜恒霜确实感觉到萧士及对穆夜来态度的转变,就是这种转变,让她十分害怕和心慌,所以才有她跟萧士及其后的种种吵闹和争执,还有后来的决然。
但是说到底,这些只是她的感觉。真正的映证,确实如同杜先诚所说,要看他会怎么做。
“不过,我们能不能看到穆夜来写的信呢?”杜恒霜悄悄看了杜先诚一眼。
杜先诚捻须道:“我会亲自走一趟。正好我的昆仑奴在萧士及手里,最近战况激烈,我也要去看看他们怎样了。”
“不,不行。”杜恒霜断然反对:“爹,您不能去。江陵战况激烈,若是您有个闪失,我和妹妹一辈子就于心不安了。”
看见女儿这样剧烈反对,杜先诚便改了主意,道:“那好,我不去了。我去让春娘怂恿穆侯大公子亲自跑一趟吧。”若是信在那位大公子手里,杜先诚想“看一看”,还是很容易的。
杜恒霜这才绽出笑颜,颔首道:“这样不错。多谢王爷了。”说着,起身告辞,去寻杜恒雪。
姐妹俩立刻海西王府,一个去了诸氏医馆,一个回了柱国侯府。
此时穆夜来正在东宫太子妃的寝宫里,低声细语地跟太子妃说这件事。
太子妃听得勃然大怒,一拍手边的桌子道:“那诸素素果然这样猖狂?!诈了你们家五万两银子?!”
穆夜来含泪点头:“这样的事儿,夜来怎么可能自己编排出来?您要不信,去诸氏医馆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