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素素明白过来,也低头喝了一口酒,再抬头,正好看见萧士及和穆夜来像是一对璧人一样从林间小道并肩走出来,就重重地将酒杯往条案上一放,冷笑道:“好,我不提这茬儿,我提别茬儿!”说着,就站起来,带着一腔酒意,往萧士及那边走过去,站在穆夜来面前。
萧士及没理睬诸素素,自顾自往前走。
穆夜来却被诸素素挡住路。她往左走,诸素素就往左。她往右,诸素素就往右。如此三番,穆夜来有些恼了,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发作不起来,只好陪笑着问道:“诸郎中,您这是什么意思?”
诸素素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错了,你该叫我安国公夫人,而不是诸郎中。”
穆夜来忙改口,对诸素素福了下去:“见过安国公夫人,请问您能让我过去吗?”
“不能!”诸素素背着手,瞪着穆夜来。一想起刚才看见的穆夜来和萧士及的样子,她就一肚子火。可是萧士及是大男人,她只是个“欺软怕硬”的小女人,不敢找萧士及叫板,只好没出息地拿穆夜来出气。
穆夜来忍着怒,含笑道:“这是为何?难道这地儿是安国公买下的?”
谁都知道,这乐游原是皇家产业。
穆夜来居然挑拨说诸素素这样跋扈,有可能是因为安国公对这个地方有野心,实在是一开口就居心叵测。
诸素素这会子正喝了酒,脑子里有些晕乎,也没有抓住穆夜来话语中的恶毒之处,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道:“这里当然不是我们的产业,但是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是为何?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穆夜来见好言好语没有用,也忍不住抬高声音,想吸引太子的注意,过来给她解围。
结果太子忙着给萧士及介绍夏侯元,根本没有注意她这边。
倒是把几个今日叫来陪酒的歌姬舞伎吸引来,站在她们身边好奇地指指点点。
穆夜来涨红脸,低声道:“安国公夫人,夜来到底哪里得罪您了,您要这样给夜来没脸?”
诸素素冷笑道:“我给你没脸?不是你自己自甘下贱?!”
这一次,诸素素的声音格外地高亢,终于将宴饮场上这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夏侯元好奇地看着诸素素,跟自己身边的文先生说了一声。
太子看了这边一眼,就和萧士及一起走回原来的位置上问道:“士及,你刚才去哪里了?”
萧士及知道这事根本瞒不过太子,就道:“是去追内子去了。”
“哦?”太子的脸色骤变,没有逃过萧士及的眼睛。
“太子殿下也知道,自从上次之后,内子就越发执拗,对我疑心重重,总要跟着监视于我。您知道,我最讨厌被人跟踪,所以今日见了就有气。追上她之后,若不是您身边的内侍相劝,我早将她打得回家躺着去了。——这些娘们儿,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实在是……唉……”说着,将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很是愁闷的样子。
太子听了,有些讪讪地。他一直派人跟踪在萧士及周围,除了穆夜来,还有好些个暗桩。
不是他不信任萧士及,而是上一世萧士及跟毅亲王的关系实在是太过融洽,他总也放不下上一世的事儿。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太子也默默地喝了一杯酒,寻思萧士及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到底只是在抱怨他妻子杜恒霜,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表示他知道了太子在派人跟踪他,他不喜欢被人盯着……
但是不盯着,太子实在不放心。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越发对周围的人不信任。不派人盯着他的手下,他总疑心这些人会和上一世一样,被毅亲王买通。
上一世的承天门之变,他在那里被自己的嫡亲弟弟毅亲王齐义之一箭穿心而过,那锥心的疼痛,让他至今心有余悸。他怎会知道,自己那么信任的两个承天门守门人,居然早就是毅亲王的人!
因为被欺骗过,所以要更加小心谨慎,他这么做,也不为过吧?
太子沉吟着,吃了一颗旁边妾侍递过来的马奶子葡萄,抬眼看向诸素素和穆夜来那边。
穆夜来终于忍不住了,双眸含泪,哽咽着道:“安国公夫人何出此言?夜来清清白白,到现在都是处子之身,如何说我自甘下贱?!”
诸素素大声指着这里的女人道:“你不要转移话题!说你自甘下贱,跟你是不是处子有关系吗?——你看看,今儿这里来的女子,不是伺候人的歌姬舞伎,就是被人伺候的正室偏房,你呢,你是什么?可有一个未嫁的正经姑娘家来这里给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佐酒布菜?你说啊?你既非正室,也不是偏房,难道你是歌姬舞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