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又沉默了许久,然后张口道:“不用了。”
顾莞宁当然能体会太孙此刻的心情。
当年,她做了太后之后,下令毒杀沈氏顾谨言母子,也是同样的心情。
不过,成大事者,最忌心慈手软。
太子好色昏庸,糊涂无能。此时处处倚重长子,还不忘存着戒备提防。他日若是登基做了皇帝,只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夫妻两个。
她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太孙也绝不会任人宰割。借着他人之手除去太子,势在必行。
“萧诩,你不必如此自责。”顾莞宁轻声道:“你又未主动出手。他要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再者,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如何。就算没有这个无为道人,以后也会有别的道士出现。而且,父王就算多活几年,也改变不了什么局势。”
太孙深呼吸一口气:“放心吧!我既已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在顾莞宁耳边低语数句。
顾莞宁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这一计甚妙!不过,也得仔细谋划,免得日后弄巧成拙,惹来皇祖父疑心。”
太孙目光一闪,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此事确实要慢慢筹谋,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他从不敢小觑元佑帝。
元佑帝执掌江山数十年,精明睿智。绝不是易于之辈。更不是容易糊弄之人。
……
夫妻两个商议许久。
门忽地被拍得啪啪响。
顾莞宁微微一惊,沉声道:“是谁?”
“娘!”
“凉!”
两声稚嫩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是阿娇和阿奕这两个淘气包。
顾莞宁哑然失笑,神色间的冷凝也一扫而空。
太孙的眉眼也瞬间柔和起来,故作吃味:“他们两个都会叫娘,没一个肯喊爹的。一对小没良心的,枉我对他们这么好。”
顾莞宁挑眉一笑:“你不过是早晚露个面。有时晚上回来得迟,孩子都睡下了。我整日整夜伴在孩子身边,寸步不离。孩子自然更依赖更喜欢我这个娘亲。”
夫妻两个调笑两句,门外的两个淘气包却是急不可耐,拍得更急了。
琳琅歉然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太孙妃,奴婢想拦着小公子和小小姐,可他们两个就是闹着要进屋子。奴婢也没办法。”
顾莞宁笑道:“他们想进就进来吧!”
太孙大步去开了门。
门一开,阿娇先一步扑了进来。太孙眼疾手快,忙接住女儿胖胖的小身子。
阿奕也跟着扑了进来,却扑了个空,咕咚一声趴到了地上。既疼又委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顾莞宁又觉好笑又是心疼,忙上前抱起阿奕,一边轻拍后背一边柔声哄道:“阿奕乖,别哭了。都是娘亲不好,娘亲动作太慢了,没接住你。都怪娘亲。”
阿奕是越哄越娇的性子。被顾莞宁这么一哄,哭的更起劲了,泪珠一个劲儿地往外涌。
阿娇趴在亲爹的怀里,咯咯笑着看热闹。
太孙最疼孩子,却也见不得儿子哭成这样,皱眉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磕着碰着也要撑着,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不要再哭了。”
阿奕哪里听得进这些,将头埋在顾莞宁的怀里,继续哭泣抹泪。
太孙还要再说,顾莞宁不乐意地瞪了过来:“阿奕额头都被磕红了,一定很疼,哭几声也是难免。你这个时候还训斥他,他能不委屈么?”
太孙哭笑不得:“我才说一句,你就护上了。之前还说孩子由我来管教。像你这样护短,我还管什么?”
顾莞宁坚决不承认自己护短:“我哪里护短了!”
就这还叫不护短?
前世也是如此。
她表面看似严苛,其实最护着儿子,大事小事都要过问,几乎将所有重任都担在了自己身上。殊不知,越是这样护着,孩子无法真正独立。
阿奕性情软弱,优柔寡断,和顾莞宁这个亲娘看似严厉实则骄纵的教育方式不无关系。
当然,这些实话是万万不能实说的。
太孙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是是是,你从不护短。是我这个当爹的心肠太硬了。阿奕疼得厉害,哭几声也是应该的。”
顾莞宁笑着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哄着哭哭啼啼的儿子。阿奕趴在娘亲香软的怀里,听着顾莞宁的温柔轻语,哭声渐渐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