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都很清楚,沈家人既是找到了他们,就绝不会再容他们在一起。
她被接回沈家,软禁在闺房里。闺房外日夜有人看守。
他和女儿则被沈家人秘密关进了僻静的田庄里,再也没机会和她相见。
他们私逃的事,被沈家人严严实实地遮掩了下来。顾家只以为她生病静养了一年,很快又定了婚期。
她不愿嫁到京城,意图寻死。
大伯父冷冷地说了几句话:“你想死随便你,不过,沈谦和你生的孽种也别想再活了。你想要他们活命,就给我乖乖地养好身子,嫁到顾家去。”
她哭的死去活来,却不得不屈服。
出嫁前的那一天,郑妈妈吞吞吐吐地告诉她,他的右腿被硬生生打断了,以后再也不能像常人一般行走。
大伯父是沈家的族长。打断他腿的命令,是大伯父亲自下的。这是对他的惩罚,也是对她的警告。
她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热闹风光。
那一天,他依旧被关在阴冷潮湿的柴房里。柴房外有数十个家丁看守,他根本没机会逃出半步。
被打断的右腿还未痊愈,疼痛难当。这些微的痛楚和心里的痛苦绝望相比,却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一对有情人,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拆散了。
从今以后,她将会是顾家的儿媳,顾湛的妻子。她会替顾湛生儿育女。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活着还有何意义?
他没了求生的意志,一连三日不肯进食。
直到养父母含着泪抱着孩子到他面前:“谦儿,你执意寻死,我们也拦不住你。只可怜了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见过亲娘。现在,连亲爹也要抛下她了。”
孩子又瘦又小,就连哭声都是那样的细弱可怜。
他泪流满面,用尽全力坐直了身子,将女儿紧紧地搂在怀中。
是啊!他不能死。
他要好好活着,将他们的女儿养大成人。
他又被关了一年,才被放出了田庄。出了田庄后,他领着女儿住进了沈家族人聚居的一处僻静小院子里。
他无端地失踪两年多,再次出现时伤了右腿,身边还多了个孩子,不免惹人疑心。因此,对外只得宣称是骑马时摔伤了腿。孩子的来历不好解释,便含糊地宣称两年前在外地成了亲,妻子已经亡故。
大伯父亲自来了一回,看也没看孩子一眼,沉声警告:“沈谦,从今以后,你就安分地在这里住着,不准出西京半步。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
“你也别再惦记梅君了。我告诉你,梅君嫁到顾家后,顾湛对她疼惜有加。他们夫妻两个十分恩爱,成亲不到半年梅君就怀了身孕,如今已经生了一个女儿……”
最后一句话,像一支锐利的箭,深深地刺进他的胸膛。
他头脑一片空白。
她和顾湛十分恩爱,她为顾湛生了女儿。
从她被逼着嫁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才知道所有的心理准备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大伯父走后,他失魂落魄地坐了许久,一颗心空荡荡的,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刚学会走路的女儿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爹。
他瞬间泪如泉涌,将女儿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
岚儿,现在,爹只有你了。
两年后,养父母各自生病去世。他领着女儿,在小小的院子里相依为命。
他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院子里,平日里极少外出。时间久了,外人几乎忘了沈家五房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他以为,这辈子都再无机会和她相见了。
几年后,她暗中让人送了封信来。信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五哥,我要去边关找顾湛,十天后,我会乘坐路过西京。我在码头处等你。
他紧紧地攥着薄薄的信纸,心里被巨大的喜悦充盈。
十天后,他先哄睡了女儿,然后乘着夜色出了家门,到了码头边。一眼便看到了有着定北侯府标记的官船。
郑妈妈早已在码头边等候,领着他悄悄上了船。
他和她暌别六年,终于又重逢。
两人在灯下相顾无言,然后相对落泪。
她什么也没问,只说:“五哥,我需要一个儿子。若是老天垂怜,就让我今夜怀上你的孩子。”
他们只有短短一夜的相处时光。
他既心酸又激动地抱住了她娇软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