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闵太后似自言自语,又似低声呢喃:“阿诩自小就特别孝顺,不管我这个亲娘有多窝囊,他从未嫌弃冷落过。我没能替他遮风挡雨,反倒时常令他费心。”
“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我真没想到,他会有这等劫难。”
“莞宁,你放心,我能撑得住。此时此刻,正是大秦内患重重之际,我身为太后,绝不能倒下。”
说着,语气慢慢坚定:“从今日起,朝堂若有重大事情,哀家和你一起出面。哀家是天子亲母,是一朝太后。有什么流言蜚语,只管冲着哀家来。”
顾莞宁心弦狠狠一颤,目中闪出一丝水光:“母后……”
闵太后握住顾莞宁的手,沉声道:“阿诩尚在病中,我们便替他撑起朝堂,待他病愈。”
顾莞宁眼眶一热,两滴眼泪悄然滑落。
闵太后的坚强坚定,远远出乎她的意料。阿奕的早熟懂事,也远超过她的期待。这一世,便是遇到再多的困境,总有人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后。
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
闵太后的豪言壮语,并无真正实施的机会。
朝堂大小诸事,俱被群臣处置妥当。阿奕身为储君,坐镇朝堂,已能勉强应付。便是偶有悬而不绝之事,暗中请教顾莞宁一二也就是了。
顾莞宁恪守承诺,除了因韩王之事进过金銮殿之外,之后的两个月里,再未踏足金銮殿半步。闵太后的“撑腰”之举,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群臣忐忑难安的心,渐渐轻松平稳下来。
众臣最担忧的“皇后掌控朝堂”的情形,并未出现。至于顾皇后暗中指点储君行事,这就没必要苛责了。
储君年少,正需要有人精心教导引导。顾皇后在这一点上,做得极好。储君的成长,众人都看在眼底,也为之欣慰不已。
平西伯父子打着镇压平乱的旗帜,领兵逼近韩王藩地。
韩王藩地驻军,早已被韩王多年来一点点地馋食收买,另有暗中豢养的私兵。合起来共有几万之数。凭着几万士兵要攻打京城,自然力有不逮。
韩王也很清楚这一点。
从一开始,韩王的目标便是割裂藩地,占地为王。
韩王藩地两面环山,易守难攻。平西伯父子虽善于攻城,一时也奈何不得韩王。韩王显然早就有了打一场长期战事的准备。
送到京城的战报,并不如人意。
雪上加霜的是,朝廷镇压韩王的举动,并未威慑住虎视眈眈的魏王。反而加剧了魏王起兵的速度。
两个月后,魏王软禁了钦差大臣,和韩王一道打出了“清君侧诛奸佞”的旗号。
魏王藩地,正式宣告和朝廷割裂。
……
两个月来,阿奕以飞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在看到魏王的奏折时,甚至没有动怒,只张口问众臣:“诸爱卿有何看法?”
有什么看法?
藩王叛乱,只有两个字,镇压!
大秦的天子只有一个,大秦国土也不容任何人分裂!
众臣一一张口出言,群情激昂,态度坚定。
阿奕目光扫过众臣,略显稚嫩的少年声音响起:“平西伯父子已率领神卫军前往韩王藩地。此时该派谁前去魏王藩地平乱?”
这个疑问,自然难不倒众人。
兵部周尚书略一思索,张口举荐神勇大将军赵刚。
赵刚已年过四旬,在一众武将中,年龄偏大,行事也格外老练沉稳。周尚书举荐赵刚领兵前往魏王藩地,自是希望沉稳的老将发挥长处,先控制住局势。
崔阁老张口举荐顾谨知:“……定北侯府忠心骁勇,不必多言。顾参将官职虽不高,这些年在兵部的表现却可圈可点。此次镇压藩王之乱,正是一块锋利的磨刀石。老臣以为,应该给年轻的武将一些机会。”
这个人选一出,也得到了不少人出言附和。
阿奕权衡半天,一时决定不下,便道:“此事明日再议!”
众臣:“……”
什么明日再议!分明是又要将此事禀报给顾皇后,由她定夺!
皇上神志不清,躺在病榻上,宫中能给储君出谋划策的,除了顾莞宁也没第二个人了。
众臣心中腹诽,面上却未流露,一起拱手应下。
顾莞宁没有坚持再进金銮殿,已算退让一步。众臣心知肚明,只得在这等事上退让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