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总用令他作呕的目光看着他的吐蕃国师,目光黏腻贪婪,像一匹凶狠贪婪又放荡好色的母狼。
偏偏她是吐蕃国内最厉害的巫道,是吐蕃皇室敬重的国师,是吐蕃国内最有权势的女子。他要利用她,便要奉上她想要的……
蒙着头脸也不乏好处。至少,此刻他不必伪装自己,不必逼着自己露出高傲的神情。可以放任自己片刻沉溺于无尽的后悔和自我厌弃。
齐王世子用力闭上双目,许久之后,才缓缓睁开。
吐蕃国师虽然厉害至极,却也不是全无缺点。他忍着厌恶讨好她,果然哄得她动了真情。一个动了真情的女人,便是再阴冷怪异,也会做出许多平日绝不肯做的事。
譬如传授自己的不传之秘术。
譬如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情人远征大秦。
譬如在大秦边军中散布瘟疫,再借数千性命为引,对一朝天子萧诩动用最恶毒的巫术。
而这么做的代价,便是她至少要损十年寿命……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落在萧诩夫妻手中,吐蕃国师活不了多久。他也活不了几天了。
死了也好。
都死了才好。
齐王世子无声地笑了起来,目中闪过近乎疯狂的光芒。
……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
那是身体在地上缓缓挪动摩擦的声响。
齐王世子一开始尚未留意,待到后来,那声响渐渐靠近。伴随着虚弱沙哑几不可闻的呼唤:“萧睿!”
音调怪异,若不凝神分辨,根本听不出是他的名字。
果然是吐蕃国师。
齐王世子目中闪过浓浓的厌恶,口中却未迟疑,轻声应道:“是我。”
他用的是吐蕃语。
他天资聪颖,学习吐蕃语极快。在吐蕃不过半年,便已会说吐蕃语。
而吐蕃国师,虽然巫道深不可测,学习语言却没什么天分。学了几年,只能听懂大秦语,会说的却没几句。
短短两个字,令吐蕃国师激动起来。她不顾疼痛,费力地继续爬过来,沙哑低沉的吐蕃语传至他耳中。
“你怎么会被抓进宫?”
“他们日夜对我用刑。不过,你放心,最要紧的事我一个字都没说。他们根本不敢真的杀了我,每日用刑过后,还会让太医来给我医治。”
“之前乐阳也被抓进来,后来大概是被杀了,我再也没见过她。”
“应该有人一直在监听天牢里的动静。此时我和你说话,这个人也能听到。所以,我们说话务必小心。”
她受伤显然极重,语速一快,呼吸便十分急促。不时用力咳嗽一声,咳嗽声中也带着血腥气。
齐王世子心里毫无波动,脸上也毫无表情,声音却深情又温柔,充斥着后悔和自责:“当日吐蕃打了败仗,溃不成军。我心中惊惶不安,唯恐回到吐蕃会被国主降罪。这才仓惶逃了出去。”
“却未想到,你会落入顾谨行的手里,被押解到大秦来。”
“分别的这段时日,我狼狈潜逃,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今日终于和你重逢,能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都是我,将你拖进了泥沼。令你饱受酷刑,受尽折磨……”
吐蕃国师微弱的声音打断了齐王世子:“我没怪你,你不用自责。当日那样的情形,你独自逃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惜你终究未能逃出去,还是被抓了回来。”
语气流露出一丝遗憾。
齐王世子黯然长叹一声:“我孑然一身,死了也没什么可惜。可你是吐蕃最厉害的巫道,是吐蕃国师,受万人景仰。绝不能命丧此地。”
“他们若再动刑,你不必再硬撑,便将解开巫术的方法告诉他们。用来换取你的性命。萧诩虽狠毒,却信守承诺。只要他答应放过你,绝不会食言……”
这一番掏心掏肺的甜言蜜语,彻底打动了吐蕃国师。
吐蕃国师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不堪,硬撑着爬到天牢边,双手牢牢地抓住冰冷的铁栅栏,哽咽着喊着他的名字。
“萧睿!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落到这地步,没什么可说的。我们便一起赴死,下辈子一起投胎,做一对夫妻。”
呸!
下辈子他宁愿投胎为畜生,也绝不愿和她做什么夫妻。
齐王世子目中布满浓浓的憎恶,声音却愈发温柔:“好。我们两人此生无缘做夫妻,是我心中最大的遗憾。下辈子,但愿我早日遇见你,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