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片刻,又低低地说道:“皇上对你情深义重,病中也坚持进产房来陪你。冲着这份深情厚意,你也要撑下去,将四个儿女养大成人。”
顾莞宁全身一颤,抬眼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眼眶通红,目中露出无尽的悲恸和难言的痛苦。
萧诩已经病到了这等地步……得做好最坏的准备。哪怕是到了那个时候,顾莞宁也必须撑下去。
人活在世上,总有许多羁绊。男女之间的情意虽重,却不是唯一。
顾莞宁不仅是萧诩的结发妻子,还是一朝皇后,更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她的长子,将是大秦储君,也会是未来的天子。她必须要坚强。
顾莞宁全身轻颤不已。
太夫人心疼如割,却定定地注视着顾莞宁,等着她的回应。
“好,我答应祖母。”顾莞宁终于张口应了下来,两行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太夫人心头一松。
她知道顾莞宁的性子,只要答应了,就会做到。
“你还在月子里,不能落泪,免得日后落下病根。”太夫人为顾莞宁擦拭眼泪,柔声安抚:“你自小就勇敢坚强,不管遇到什么磨难,都会挺直了腰杆应对。现在还未到最糟糕的地步。祖母相信,你一定能撑下去。”
顾莞宁嗯了一声。
太夫人此时又想起顾莞宁尚未回答的问题:“你刚才是否做了噩梦?”
顾莞宁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我梦到萧睿,叫嚣着要取我们夫妻和孩子的性命。”
提起萧睿,太夫人嘴角再无半分笑意,目光也冷了下来:“这等背叛祖宗的孽障,该遭天打雷劈才对。”
顾莞宁正要说话,门忽地被敲响,陈月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启禀皇后娘娘,徐沧来求见。”
……
按着宫中规矩,月子里的女子本不该见任何男子。不过,事急从权,眼下也顾不得计较这些了。
陈月娘很快领着徐沧进了屋子。
徐沧一连熬了几天没睡,一双眼睛满是血丝,脸上满是胡茬,身上的衣服倒是换过了。不然,实在难以出现在人前。
顾莞宁产后体弱,在陈月娘的搀扶下勉强靠坐在被褥上,眼眶微微泛红,神色还算镇定:“徐沧,皇上已经醒了,你也该为皇上看过诊了。皇上病症到底如何,你现在便如实道来,不得有半句隐瞒。”
徐沧苦笑道:“微臣既主动前来,自然不敢再瞒着娘娘。”
顿了顿又道:“之前微臣是顾虑娘娘即将临盆,唯恐娘娘情绪大起大落过于波动动了胎气。现在娘娘已经平安生子,微臣自要如实回禀。”
“恕微臣直言。微臣行医多年,这十几年来又一直钻研医书,却从未见过皇上这等病症。”
“微臣替皇上仔细查过身体,可以确定皇上体内并无恶疾。皇上无端昏迷,整日嗜睡,精气神一日不如一日,实在蹊跷。”
“微臣已经用了许多办法替皇上诊治,却未见效。此次皇上骤然昏迷三日,醒来之后神智如常,可微臣替皇上看诊时,皇上竟又睡了过去。这样下去,皇上很可能再次昏厥,昏睡的时间也会越来越久,直至再也不能睁眼。”
太夫人神色一紧,却未出声。
陈月娘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屋子里一片沉寂。
顾莞宁神色默然,嘴角抿得极紧。过了许久,才张口问道:“此事你可曾回禀母后?”
徐沧肃然应道:“太后娘娘在皇上身边守了三天三夜,精神紧绷,十分脆弱。微臣岂敢明言。太后娘娘问起的时候,微臣特意说了些好听的,已经将太后娘娘敷衍过去了。”
顾莞宁点点头:“你做的没错。”又问道:“世上疑难杂症多不胜数,会否是你从未见过这等病症,所以才觉得棘手?”
换了别人这样质疑自己的医术,徐沧早就板着脸孔走人了。
此时,徐沧却谨慎地答道:“微臣不敢排除这个可能。”
太医们治不好萧诩的病,现在就连徐沧也诊不出病因。
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治好萧诩?
顾莞宁不让自己深想,力持镇定:“徐沧,以你之能,可否能维持皇上的现状?”
徐沧略一犹豫,很快答道:“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皇上的病症,要隐瞒下来,免得人心浮动难安。你今日做的很好,哪怕母后问起,你也要一口咬定皇上无大碍,一定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