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简直是烂泥糊在脚面上了!”
罗娘她们气得不轻。
红尘叹了口气:“这位欧阳公子的人缘不怎么好。”
她到不太生气,要是一开始回来时,她还特别看重名声。为了得一个好名,什么都乐意做,但到了如今,名声就只是添头了。好自然好,不好也无妨。
一个人总不能让世上所有人都喜欢,再说,此事她很无辜,但凡正常人都能明白。
谁不知道那欧阳浩是在邹老太爷的寿宴上。因为一幅画像犯了病,才闹到今日的地步,又不是她和那人有什么私qíng。
这一回欧阳浩能闹起来,还是因为他的消息不够灵通,毕竟只是个平民士子,还未曾出仕,没有门路,恐怕只当她是好运考入阑珊书院,又结jiāo了金青的农家女,现如今自己挣了些产业。不算穷苦,在欧阳浩眼里,他这么诚心诚意地求娶,那就是真爱了,要不然自己一进士老爷,讨她做小都不难。
要是有一个人肯提醒他一句,自己的身份没有那么普通,这人就是再有病,怕也不敢胡来。
红尘摇了摇头:“也罢,让他这么闹下去不是事儿。罗娘,你让金青私底下去跟他直说,就说我得了皇后的眼缘,或许将被皇后认为gān孙女。到时候婚事不能自主,还望他吝惜名声,早早收心为国效力。”
罗娘皱眉:“这样不妥,小姐,咱们也不知那欧阳浩是个什么xing子,他要在外头乱说怎么办?”
红尘挑眉:“也是……那不要让金青去。让薛柏桥拜托下侯爷,咱们就欠薛侯爷一个人qíng,请他老人家作为长辈出面平了此事。”
只要那欧阳浩偃旗息鼓,老侯爷发句话,没人议论,很快流言就消散下去,不会有大碍。
罗娘觉得憋屈,也只好应了。
其实,正正经经对付什么敌人,那红尘随便就能想出不少招数,怕就怕这等不理智的。
聪明人不难对付,笨蛋也好应付,这等自以为聪明的笨蛋,又陷在自己的幻想里出不来,那实在很让人烦恼,还是请一尊大佛过来当头棒喝,简单利落。
老侯爷这点儿面子还是很愿意给红尘。
就是只看这小姑娘自己的能耐,结下善缘,也是极好的事儿,老侯爷能平平安安地当那位皇帝几十年的发小好友,不招忌讳,与人为善这四个字,肯定都刻在骨子里头了。
果然,红尘休息了一宿,第二日门口就再也没有欧阳浩给她添堵。罗娘她们出门置办各种东西时,也觉得神清气慡。
“真清净,连天都蓝得透亮。”
让一疯子堵门堵半天,谁能自在得起来?
安仁坊,夏家
chūn日将尽,落红无数。
园子里chūn花多谢,到显出几分颓废,陈婉坐在窗前向外看,神色恍惚。
夏世杰跪在她前面,低着头也不敢出声,良久,才听母亲略一低头,问:“师风说,是你指点欧阳浩去找的红尘?”
陈婉的声音特别轻,夏世杰心中一惊,连忙屈膝过去,抬头道:“母亲别生气,儿不是故意的,欧阳浩虽然配不上红尘妹妹,可他心诚,很有诚意,我也是想,其实妹妹的婚事低一些,也并非不好,高门有高门的好处,可要是低嫁些,她能拿捏丈夫,在婆家当家做主,其实日子过起来到也舒坦,这欧阳浩要是真能对妹妹一心一意,让妹妹接触一下,似乎无妨,儿子真没想到会闹成这般!”
他这话若是让红尘听到,一定会很惊奇——两生两世,这番话竟没怎么改变!
陈婉的眉眼极冷。
她长得并不算倾国倾城,但毕竟有个倾国倾城的母亲,板起脸时,神韵酷似皇后,每次如此,夏安都要丢盔弃甲,根本违逆不了妻子的意思,如今板着脸,却让夏世杰心里发颤。
“夏世杰,你这么说,我就姑且信了你的心,但你给我记住,阿婵我养了十几年,自然疼她,但红尘是我的亲生女儿,是你的同胞妹妹,她才是你,才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以前你爹诸般理由,不让她回家,不是不疼她,是有别的缘故,是我们委屈了她,连补偿都不知该如何补偿,这些话,你要牢牢记在心里,每天都要想想。”
陈婉的声音还是很轻。
夏世杰打了个哆嗦,忽然想起一句话——一个人亏欠了另外一个人,可能会有两种反应,第一种,努力补偿,第二种,更变本加厉地去伤害毁灭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