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非常和气:“红尘小姐吧,自从你来京城,薛公这都给我来三封信了,要我照应你,可惜做得不好,回头一准儿被他骂。”
红尘连忙道谢:“一路上饮食起居,五一不好,还有徐大人随行,谁能说不是公公照应得好!”
这话还是真心的,钦差出行也是苦差事,若无宫里这位大太监的照应,一路上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大太监捏着拂尘轻笑:“这次来是要问一问,明日陛下举行祭天大典,为江山社稷祈福,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红尘一怔。
方怡那两个还懵懵懂懂,她却知道,大太监说的这去看一看,不是在外头围观,而是问要不要上祭台。
“这一次于太夫人亲自跳祈福舞,恐怕是最后一次,机会难得啊!”
红尘登时就拜谢,接了大太监的帖子,外表看不出来,平平静静地送走这二位,可一回头,却慢慢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吐出口气——于太夫人啊!
当年夏蝉着了魔一样,想当于太夫人的徒弟,就因为那次宫宴,自己跳的祈福舞被那位说了一句有灵气,夏蝉竟撺掇王蕊当着很多世家夫人的面,嘲讽自己的身世,还轻佻地说她比别家夫人有见识,知道青楼长什么样,还不知道学没学会那等狐媚手段!
那不是红尘第一次受rǔ,她那次甚至应对很得体,完全没有失态,没让事qíng发展得更不堪,可回去就吐了血,那时候,她才二十多岁。从此身子骨就弱了,多年苦熬,熬坏了身体。
其实,夏蝉和自己一样,连见都没见过那位于太夫人,她老人家很早就离京隐居修养,也不再搀和宫廷的是非。虽说当年是太皇太后身边信任的老人。也是公认的祈福舞第一人。
有一年,景王殿下的长子病重,实在治不好了。连太医都说恐怕是没了救,景王就去跪求已经安享晚年的太夫人再次登上祭台,结果跳完祈福舞,景王家的公子就从软座上坐直了身体。还吃了两碗粥,让太医两针下去。生命得以延续……
这位老人堪称大周朝的传奇人物之一。
奇人大部分都通透,也有慧眼,就夏蝉那般汲汲营营的世俗人,绝不可能被人家收入门墙。当时夏蝉托夏世杰找关系求到老太太那去,于太夫人那人xing子直,直接就说了句——“只想着自己求福禄寿的。跳祈福舞只会恶心上天,你不行。以后别跳了。”
一句话夏蝉后半辈子再也没捞到跳祈福舞的机会,这也成了她一辈子的污点。
后来于太夫人去世,夏蝉得了势,于家就莫名其妙地连着两次祈福舞出问题,还有一次竟跳着跳着,就好些官员昏死过去,随即就有人说,于家已经当不起这等重任,心不诚,意不正,于家的子弟也一蹶不振,渐渐就变成了三流家族。
“好在是保全了xing命。”
红尘想,于家的人名利心都不重,个个都是赤诚君子,厉王那人对君子这种生物,向来愿意维护三分,想必于家应该能有东山再起之日。
颍川赈灾之事还在进行中。
不过,因为这一场大雨,浇透了地,也一下子就解了旱qíng,这两日又下了两场蒙蒙细雨。
chūn雨贵如油,雨越多越好,徐太傅他们都非常高兴,来了兴致,一定要请红尘他们吃饭。
吃饭就吃饭吧,这位还非得玩文人的qíng调,带着红尘他们去郊外乡村,沐风沐雨,席地而坐。
“一犁足chūn雨,一丝摇晴风。乐此至乐地,其惟蓑笠翁。”
老头到是滋润,拿着钓竿一边钓鱼,一边还跟耕地完,正歇着的老农夫们说话,偶尔吃两口手下厨子做出来的新鲜菜肴,哪里还想得起让扔到一边的红尘?
方怡他们却很高兴,巴不得所有的聚会都和今天一样自在。
宴请的真不只是徐太傅,随驾而来的那些达官贵人们,举办了好几次小宴,红尘几个都是座上宾。
还有那些贵夫人们,甚至起了做媒的兴致,像她这样,十六岁,正当嫁的年纪,免不了要被横挑竖捡地打量半天,视线虽说隐晦了些,可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方怡完全受不了,看红尘应付自如,更是钦佩。
说起来,其实方怡和红尘一样的年纪,按照真实岁数,恐怕还比她大几个月。
红尘是应付得了,但还是更喜欢坐在山坡上,欣赏chūn日美景,吃着自己点的饭食。
她从家里带来好些作料,都是自己种的,种子很特别,四国都找不到,指点了厨子一番,烹饪出的鱼香味扑鼻,刚刚掀开锅盖,大家就忍不住滋遛滋遛地吸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