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养病,早点儿好起来,还有洋儿也是,让他别太有压力,科举考不好,下次再考。”
王老爷淡淡地说完,看了看天色,“我有点儿事要出去,你别忘了喝药,吃饭要正常吃,不要老吃你小厨房里的,只能熬点儿粥,怎么能行?”
说完,又安抚了几句,人就走了。
裴氏忽然觉得没了力气,盯着帐子,只有微弱的气息还在,说明她还活着。
门外传来一声温和的笑声,是王老爷。
“……别为你母亲担心,她能有什么?你啊,多照顾自己是真,我都觉得你这些日子瘦了许多,你是我的嫡长子,将来家里都要靠你,身体最重要,别为了用功,再坏了身子,放宽心,好好考,要是考得好,爹爹想办法给你谋个好差事,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想去刑部?刑部挺好的……”
裴氏努力坐起身,隔着窗户,她看见老爷很体贴地拍着王长浩的肩膀。
王长浩的神色到是有点儿冷淡,可即便他这么冷淡,老爷还是一个慈父。
头剧烈地疼起来,裴氏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一蹦一蹦的跳——她以前没想对王长浩怎么样,她那么爱老爷,对老爷的儿子下手,总是于心不忍的,再说,她也有儿子,有洋儿,她有把握,将来老爷心里只会有她的儿子。
然后忽然有一日,她发现自己太自大了,老爷从来没想动摇王长浩嫡长子的地位,虽然不明显,可他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意思,就是随时愿意为王长浩铺路,将来王家,也是他的长子继承。
裴氏简直不敢置信——难道老爷就不怕他儿子察觉到那个女人的死因?他怎么能心无芥蒂地接受那个女人的儿子!
王长浩一天一天地长大,并不很优秀,她也不会让这个人变得优秀,但没有用,老爷始终对这个儿子非常的满意,一点儿介怀的样子都不见。
想到此,裴氏不觉闭上眼,有一瞬间,她有一个可怕的想法,也许,老爷不怕王长浩对他母亲的死因起疑,是因为有自己这个替罪羊在,要是自己死了,老爷尽可以高枕无忧,随随便便就把罪过全部扣到她的头上。
至于老爷,他当然是被蒙蔽的,王长浩身为人子,怎么可能会随便怀疑父亲,还是个从小到大,并没有不疼爱他的父亲,就是有朝一日,他怀疑了母亲的死因,恨的也只会是恶毒的继母。
门外,王长浩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存在,他只是本能地按照往常的模样,恭送父亲离开,然后慢吞吞地挪动身体,走向门外,甚至连裴氏的惨相,他都没心qíng去看了。
走出门,又走了几步,上了一辆青灰色的小马车。
王长浩时常出门,家里的下人并不奇怪。
马车开到一个小院子里去,他一下来,便看见那两个很奇怪的,喜欢管闲事的人。
红尘招招手,先给他上了一杯酒。
王长浩就一杯接一杯地喝,不停地喝,李楠急得跳脚,却也阻止不了。
他却没有醉,喝了半天,一点儿醉意都没有。
“为什么?”
王长浩实在想不明白,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要不是他信任李楠,认识李楠的笔迹,他绝不会相信这一切。
“他没有必要害死我娘,我娘是他的妻子,和他是一荣俱荣的,自然不会害他。”
红尘也奇怪,却摇了摇头:“男人狠心起来,连神仙也理解不了。”
林旭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你可不要波及范围太广了。”
“没有。”
红尘幽幽叹息,“无关男女,是人这种生物很奇怪,有好人,也有恶人。”
他们两个坐在一边扯人xing。
王长浩已经猛地站起身:“……我要给我娘讨回公道!”
可是这个公道,却不是那么容易讨。
林旭笑着给他出主意:“你该想个办法让他们去狗咬狗,咬起来,自然就一切都清楚明了,也算是报了仇。”
王长浩愣了愣,重重点头。
红尘表明不掺和。
林旭却把自己那一叠调查资料都拿给王长浩看,还表明愿意支持,只要王公子有需要,他又能做到,只管开口。
王长浩简直感激涕零,把林旭快当菩萨给供了起来,这就是活菩萨,一颗善心让人感动。
……
“你说什么?”
地上的小厮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