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白家宗祠已经开启。丫鬟奴仆严肃地静立两旁。几位鬓发苍白,面带沧桑的老人站立在最前头,白祁戎的父亲一身纯黑的祭祀礼服。巍峨高冠,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静默和喜悦。站在他旁边的是一名鬓发如墨,峨眉微蹙,眼中似乎含着诬陷柔情的女子。
这个女子便是那个外室,父亲是个不得志的穷酸秀才,当年他父亲为了攒钱上京考功名,将她卖个人牙子,人牙子见她长得好,又识得几个字,好生将养了一段日子。等她稍稍张开了,便高价卖给了白祁戎的父亲——白常威做了外室。
当年还是稚龄的她被亲父卖给人牙子。对未来的一切都感到茫然。她到了白常威身边,一开始还只是抱着好好讨好这个男人,以后一生有个依靠,不至于被人转手买卖,颠沛流离。但人心都是无底洞,当你得到某件自己想了许久的物品。满足之后,又会想着更多的东西。
白常威一年到头总在她这里住,还让那个三进院落里的奴仆喊她“如夫人”,尊她为正室嫡妻。一来二去,她也不甘心自己没名没分,她想要成为白府真正的女主人,成为风光的正室,而不是见不得人的外室!一旦有了这个念头,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时不时挑拨白常威和嫡妻本就悬悬欲坠的关系,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卑微地好像泥巴地里的杂草,用最虔诚的目光仰望他……她很清楚,这个男人就喜欢她这么做。
渐渐的,她这个外室也能插手白府的事情,通过白常威安插人手,给自己培养心腹,甚至用相克的食物一点一点磨死白常威的嫡妻。最后,她多年的隐忍成功了,成功入驻白府的主院,没一月就一举中标,怀了孩子……除了碍眼的嫡妻,嫡妻遗留的嫡子自然不能留着。
可以说,这场两人的宅斗,她是非常成功的。今天之后,她将是白常威真正的原配!至于那个书香世家出来的女人,将背负最恶心的名声,在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可以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白常威的女人,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若是那个愚蠢的女人知道她一身才华都成了她的,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跳脚?唯一可惜的是,白祁戎这个小杂、种没死成!不过也没关系,这个白府已经没有他的地位了。
他敢回来,就是自找死路。她会很好心地将他送上黄泉路,将他的尸首和他娘的扔到一块儿。至于能不能称为一只野兽的腹中餐,在牲畜的肚子里母子团聚,这就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面容肃穆地站在她的丈夫身边,嘴角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这个白府都将是她的,身边这个男人,也只会是她的。她今年虽然已经二十五六了,但用了各种珍贵物品保养,看着肌肤鲜活有弹性,宛若二八芳华。那些新来的生涩丫头,哪里比得过自己风韵成熟?
宗祠打开,迎接祖宗牌位,各种仪式一丝不苟的进行着,他们按照司仪官的指挥,虔诚跪拜,不敢有一点怠慢。等到了最重要的环节,白常威撩起下摆从蒲团上起身,双手交叠平举于胸,缓步上前,给各位老祖宗上了香,然后才拿出自己一开始写好的祭词。
一连串形容词拍马屁结束之后,他又拿出另一份书卷,面色不善地缓缓打开。
上面大致内容是批判白祁戎母亲不守妇道,七出之罪犯了五条,荡、妇之逆子白祁戎更是骄奢淫逸,放、荡形骸,破坏白家门风。念到最后,他甚至开始冒出哭腔却又隐忍不发,让众多观礼却不知情的人对他感到同情,上辈子是倒了神马血霉才娶了这么一个女人?
当白常威说白祁戎“骄奢淫逸,放、荡形骸,破坏白家门风”的时候,柳子璇带着白祁戎隐身在一侧,用狐疑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话说你这个年纪,想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吧?你这父亲倒是秀逗,这样的罪名都敢按在你的脑门上,疯了吧?”
白祁戎本来极为气愤悲伤,但听了柳子璇的话,脸色倏地涨红,当然,那不是气的而是羞的!柳子璇似乎想到什么,用诡谲的目光看着他,问道,“不会吧,你不会真的已经……”
脸色涨红飙升中,柳子璇照顾少年玻、璃心,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傲娇的小猫的确很好逗啦,但要是将它惹恼了,亮出爪子抓人,那就不妙了。趁着这个小子没有真正发飙之前,自己还是见好就收,等着以后慢慢调、戏欺负。
那一厢,白常威还在继续朝这对可怜母子头上按各种罪名,直至他宣布将两人从宗谱划去的决定。本来觉得丢人,不想将事情闹大的老人听了,纷纷愤赞成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