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保沉吟片刻,道:“既有这事,还是给陈大人他们打声招呼的好,再怎么说,我早就被视为他们那边的人了。”
佟氏皱皱眉,仍轻声劝道:“夫君糊涂,你是皇上的臣子,如今又在家丁忧,就算与陈大人有些jiāoqíng,又能帮上什么忙?你以为没人给陈大人他们打招呼么?既然连我家里都知道了,这事只怕早传出去了。凭陈大人的本事,定有脱身的妙计,咱们只管静静旁观就是。别忘了,你再过大半年就要起复,可别让人抓住了把柄,反误了自己的前途。”
张保听了觉得有道理,便抛开送礼请托的计划,只在家里看书写字,既不与官场中的朋友来往,也不管苏先生谋缺之事,免得两人间生了嫌隙。
其实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有些冤枉苏先生了,苏家人如今天天忙得不行,哪里有功夫去别家作客?
也不知是谁发现苏家住在那个小院里的,没有了大户人家的高门槛,以前那些趋炎附势的所谓亲友,知道苏先生如今中了进士,通通都上门来了,甚至连那位河间府的远亲,也真个卖了屋子上京来投靠,让苏先生头痛不已。
那位远亲,说是同族,其实就只是他两岁那年见过一面罢了,如今人家仗着个叔叔的名份,带了全家在他这里赖着不走,他却没法可想。作为正在候缺的官员,他要顾虑自己的名声,因此不能qiáng硬地把人赶出去,只好一边忿恨,一边虚与委蛇,同时还要担心自己一但外放,这座小院就会被那个“叔叔”占了去。
幸好他一向是个聪明的,留了个心眼,在那“叔叔”旁敲侧击这院子日后的归属时,透露这是他从前的东家“借”给他住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产业,因此,一但外放,就要把院子还给主人了。看到那“叔叔”失望的神色,苏先生心中暗暗好笑,又悄悄知会妻子与阿松,对外一律说院子是借的。
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他才有机会到伯爵府拜见张保,托对方在自己外放后照看小院。张保慡快地答应了,而且在言谈中还暗示自己不会为他谋缺,要他自己努力,日后两家就当是朋友来往,不必再提幕客东主之类的话。
苏先生本就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张保话里的意思,心下感激。他跟张保在广东近四年,早已积下几千银子的身家,得了张保赠宅,不久又有官职,他已没什么所求了,只盼着能在任上大展身手。张保一家的为人,他是了解的,完全没担心过会被制肘,但张保的兄弟和侄儿们,却是难说,要是以后他们真的胁恩图报,自己也很烦恼。但张保如今说了这样的话,意味着自己和自己将来的子女都不会是伯爵府的门下,做起事来自然少了许多麻烦。
苏先生再三谢过张保,张保只是微笑着说些日后要忠君报国的套话,两人心下明白,相视一笑。
之后张保仍旧过着悠闲的生活,隔几天就回房山料理一下产业,静候苏先生的消息。
一日,佟氏正在看账本,那拉氏上门来,有事相求。
原来喜塔腊氏怀孕后,她母亲十分关心,常常到城里各大寺庙去祈福。明日她打算去白塔寺上香,想请芳宁一起去。那拉氏听那传信的婆子说,是因为他们家姑奶奶也跟着去,想到芳宁是人家未过门的媳妇,去是应该的,但不好单独前往,便过来求佟氏,让淑宁陪着走一趟。
佟氏自然是应了,等那拉氏离开后,便把这事告诉了女儿。淑宁很高兴,自回京后就很少出门了,现在有机会出去散散心,还可以顺便少见婉宁一天,当然是好事。
第二天一早,淑宁穿戴好到了二门上,与芳宁一起跟在那拉氏后头等待喜塔腊家太太的大马车驶进来。
芳宁今天穿了一身浅绿的旗袍,大概是快要出嫁的缘故,长发在头顶盘了个单髻,仍旧垂了根辫子在胸前,只在发间cha了根象牙簪,耳上戴着一对玉坠,显得她格外秀雅端庄。
喜塔腊太太下车来与那拉氏寒暄,看了芳宁淑宁几眼,笑道:“我平日只知道你家二姑娘是个美人,原来其他姑娘也不错,瞧着这两位,水葱儿似的,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那拉氏听了有些得意,又jiāo待了芳宁与淑宁好些话,才让她们跟着喜塔腊太太上车去了,chūn燕与素馨两人便与喜塔腊家的丫环另挤一辆车。
路上,喜塔腊家太太拉着芳宁的手问了许多话,芳宁只是低着头,斯斯文文地回答,淑宁旁观那位太太的神色,应该很是满意。过了一会儿,喜塔腊太太说:“我家姑奶奶事先和我约好了,会在广济寺附近的大牌坊处等,我那外甥亲自驾的车,护送咱们一路到白塔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