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话你相信吗?”夏至也没费力气跟夏秀才辩论,她只是看着夏秀才的眼睛问道。
夏秀才的目光一闪,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夏至就笑了笑:“爹,昨天傍晚找我哥回来的时候,我说我哥进山去看被人扔掉的婴孩。你还记得当时我姥家人的脸色都是啥样吧。我大舅妈为啥哭着出去了?爹,你想一想,别再自欺欺人了。”
说到江氏当时面如死灰,哭着跑出去了,夏至对这件事的印象还挺深刻。江氏当时的表现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田家扔女婴进山喂láng这件事,并没有在田氏那一代结束。
江氏在生下了大丫和二丫之后,这些年难道一直没再怀过孩子吗。田大舅和江氏可还正当年,而且只有一个儿子,还是傻儿子,他们难道会不想再多生几个儿子吗?
大丫和二丫只相隔了不到两岁,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江氏必定也有亲生骨ròu被扔到山里去喂láng了。然而江氏不同于田王氏,不论闺女儿子,她应该都看做是自己的孩子,她在对待自己的骨ròu方面还良心未泯,所以突然被人提及,她才会那么失态。
夏秀才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但相信田家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我娘生下来就被扔进山里头了,还是被她两个姐姐给捡回来的。爹,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夏至趁机又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夏秀才的惊讶不是假装的。
看来,这些年夏秀才对于田家的了解,还不如她去一次田家了解的多呢。夏至暗暗叹气,也就是夏秀才这样的人,才会被田家蒙蔽这么多年吧。
“爹,这是跟我姥他们住一条街的栓柱奶奶跟我们说的,我们管她叫五姥。她是看着我娘长大的。爹,你要是还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打听打听。”夏至很诚恳地看着夏秀才。
夏秀才连连叹气。他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于庶务不大擅长,但是基本的判断他是有的。田老头一家的表现也不是天衣无fèng,他在靠山屯儿听田老头和田王氏跟他解释的时候,心里就起疑了,并且有了一定的判断。
现在再听夏至帮他分析了一下,夏秀才自然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田氏竟然还曾经被扔过,这可是夏秀才想都没想到的事。
“你娘肯定也不知道。哎,就别让她知道了,省的她心里头不好受。”这个时候,夏秀才首选担心的还是田氏的心qíng。
夏至笑了笑,毫不留qíng地说道:“爹,恐怕这个事我娘早就知道了。”栓柱奶奶那张嘴可不是能保守住什么秘密的。她既然看着田氏姐妹长大的,必定有机会接近过田氏。十有八九,田氏也知道自己生下来就被扔的事。
但显然的,田氏选择忘记了这件事。
但这种事qíng,真的能够忘记吗?
夏秀才被夏至说的沉思起来。
“爹,你还有别的话吗?”夏至瞧着夏秀才陷入沉思,好像是忘记了当下的事qíng一样,就出声提醒了一句。
“对了,还有一件事。”夏秀才回过神来,他gān咳了一声,“是你们……大月儿姐的事。你姥她当时确实病了,眼看就不行了。所以你娘才……,后来,你姥的病又好了……”
“爹,你相信吗?”夏至打断夏秀才的话,“要真是那样,他们为啥不把钱还回来,我娘为啥不拿着钱去把我大月儿姐给换回来?”
卖夏月的钱,最后换成了田老头家的五间大瓦房和一个大院落,这是不争的事实。铁证如山,任何狡辩都是枉然。
“爹,你可真忍心!”夏至直视夏秀才。
夏秀才受不了夏至的目光,慌忙地移开了视线。他站在那里,身子有些僵硬,但是嘴唇和两只手却都在微微的发抖。
看到夏秀才的反应,夏至知道,这些事qíng,夏秀才应该也是刚刚知道。是因为无法面对残酷冷血的现实,所以选择了逃避,选择了自欺欺人吗?又或者是,他对田氏的爱超过了一切,为了田氏,他自己选择这么做?
夏至在打量夏秀才,同时揣摩着夏秀才的心思。夏秀才僵硬地站在那里,心里却几乎崩溃了。他本来是在田家听了田老头、田王氏等人的一番话,又被田氏要求了半天,所以回来就找几个孩子说话,让他们不要误会田家,不要误会田氏的。
但是没说几句话,他就被夏至给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