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女官匆匆赶来,也跟着伏地请罪。说是她教养不力,才让安和触怒圣颜。
夏昭帝挥了挥手,道:“既然知道自己教养不力,以后就要用点心。朕把安和教给你教养。可没有想过看见她变成这个样子。”
姚女官脸上火辣辣地,低头重重磕头。不敢再辩。
夏姗看见连姚女官都伏地请罪,一句话都不敢为她辩驳,幼小的心里才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天威难测”。
纵然亲如父女,也不能如同寻常百姓家的父女亲情一样……
她双膝一软。缓缓跪了下来,流泪道:“父皇,姗儿知错。请父皇责罚姗儿就好了。不要责罚姚女官,更不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到底是在蒋家过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底子还在。
对夏昭帝亲情的期待一旦破灭,她立刻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并没有和她娘一样,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夏昭帝心情复杂地看着夏姗,叮嘱她:“出宫以后,要修心养性,记得自己的本份。”
夏姗含泪点点头:“谢父皇教诲。”又道:“弟弟年岁还小,不如让姚女官留下来教养弟弟,我就跟着二舅住吧。父皇不用给我赐宅邸。我年纪小,恐不能掌家理事,如果被下人蒙蔽,以后闯出祸来,更要给父皇蒙羞。”
姚女官听到这里,心里一动,暗忖这夏姗,倒是有几分太皇太后的意思,虽然目前来看远远不及,但是这份随机应变的心思,实在是非常人能及。
夏昭帝想起王毅兴,挑了挑眉,道:“也好,那你就跟你二舅住吧。姚女官留下,在宫里继续教养大皇子。”顿了顿,又交代姚女官:“以后不能这样了,一定要尽心教养大皇子。”
姚女官连连磕头:“谨遵圣命。”
夏姗被内侍和宫女带走,收拾了几件当初带进宫来的衣裳,还有王毅兴送她的一些玩具陈设,就跟着传旨的内侍出宫,往王毅兴的相府去了。
御书房里,姚女官已经退下,只有蒋侯爷还跪在地上。
夏昭帝对安和公主夏姗的一通发作,已经把蒋侯爷的气焰彻底打了下来,他不敢如同刚进来的时候那样喊冤,因为实在揣摩不透夏昭帝是什么心思。
夏昭帝将蒋侯爷晾了一会儿,才抬手道:“爱卿起来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蒋侯爷谢过圣上,从地上蹒跚起身,定了定神,把刚才的事又说了一遍。
夏昭帝脸上慢慢聚集起怒气,一只手往前探出,无意识地握住了书案上的宝鼎冻石砚台。
咚!
他手臂一挥,将那砚台往地上狠狠砸去。
虽然不是对着蒋侯爷砸的,但是却掉落在蒋侯爷脚边不远的地方,把蒋侯爷吓了一大跳。
“……真是岂有此理!”夏昭帝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蒋侯爷紧张的心情顿时轻松下来。
看来圣上虽然将夏姗贬为庶民,但是并没有对蒋家生隙。
“来人!给朕查!查那个‘男扮女装’的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朕可是不信,这婆子是蒋侯府的人!蒋侯府疯了才会允许这种人混进蒋四姑娘的送嫁人中去!”
蒋侯爷听得热泪盈眶,连呼三声:“圣上圣明!”
真是一眼就看出这不关他们的事!
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不过你说,这婆子是如何混到你们的送嫁人中去的?”夏昭帝也不放过蒋侯爷,眯着眼睛道:“你是一家之主,如果连这件事都查不清,我看你这侯爷。也当到头了。”
蒋侯爷神情一凛,拱手道:“圣上明鉴!下官这就回去查!从头查起,看看这奸人是如何混进来的!”
夏昭帝点点头:“朕会下旨让大理寺丞跟你一起查。你不要以为这是家事。这件事跟蒋侯府和神将府联姻牵扯起来,就不再是你的家事,听见了吗?”
“啊?”蒋侯爷愣了愣,很是失望地叹了一声。
他本来进宫。是要告大理寺丞王之全一状的。
但是听圣上的口气。不仅发落安和公主,而且还命王之全跟他一起查这件事,就知道圣上的意思了。
圣上不会追究王之全的责任!
蒋侯爷一喜一忧。默默告辞离去。
神将府不远处的大街上,人群远远散开,不敢再围上去。
大理寺的公差将自己抓住的那些逃犯和那个男扮女装的“婆子”用绳子绑在一起,带回大理寺。
前面的路终于能看见神将府的重檐飞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