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几棵梧桐,叶子已经枯黄,此时秋风一吹,飘零落下,起了风,十月便取了件石青色的大氅,给自家主子披上。
芷云今儿穿了身绛色的灰鼠皮袍,其实一点儿都不冷,秋风乍起,她肚子里的馋虫到是开始闹了,忽然想吃点儿新鲜的家常美食。
一边叫了十月过来,商量着这个时节吃些什么比较好,芷云一边琢磨,吃美食嘛,总要人多才香甜可口……
掰着手指头想了想,何清算了,他身为驸马,天天往自己这里跑不好,至于佟辉,这家伙正憋着一股子劲儿要做当今万岁爷的‘孤臣’,做一把锋利的,听话的刀。今天参这个,明天参那个,把自己折腾得纵然不说人人喊打,却也差不多了,自己还是别找他来,省得惹眼。
主要是芷云担心给林夫人他们惹麻烦,要是别人把林家也看做是和佟辉一起的,那恐怕林家该被孤立了,像佟辉目前的角色,虽然是很得万岁爷的看重,可官场上其他官员,尤其是世家大族,怕是恨他恨得紧。
如果佟辉真像他表现得一般,身后没有势力支持,孤臣一名,现在的皇帝在位的时候还好,万一他命长,活到新皇继位……那恐怕没有善终了。不对,应该说,就是现在的皇帝在位,他也不安全,谁让他只是一把刀呢,身为刀,被主人遗弃的可能性可不小?要是用不顺手,人家随时能够换一把新的,所以,芷云和林家这几年要是想安稳点儿,还是离他远一些的好。
芷云托了托下巴,又想能不能叫欧阳和两个孩子过来,结果一通信,知道那位新上任的雍正爷正和十三商量着练兵的大事,这几天欧阳还好,只是稍稍忙碌,十三就忙得连觉都没得睡,眼睛上的黑眼圈好几日下不去了。
这练兵,练的并非新军,而是地方绿营。芷云有些发懵,眨了眨眼,仔细一想,到也不稀奇,是应该‘练兵’了。
芷云不懂历史,更不关心政治,可她在京里呆了那么多年,哪怕只没事儿听听八卦,也不可能不了解地方绿营是什么德性,战斗力什么先不说,也没指望他们去正经打仗,问题是不光是上不得战场,而且,吃空饷非常的严重。
以前底下的人搜集资料的时候顺便总结了一下,绿营是三十人吃着一百人的饷,却只有十人的战斗力。老百姓辛辛苦苦,纳的钱粮赋税,养的不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而是一堆喝血的禄蠹。
欧阳当然不是那愿意让别人莫名其妙占他便宜的人,绿营想在他手里瞎混,恐怕不那么容易。只是他这么快就朝绿营下手,却是出乎芷云的意料。
“你才登基,就做这些大动作,不好吧?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这些事儿可以慢慢地打下一个基础,其它的留给弘昊完成也没什么不好。”
手腕上的冰蓝色屏幕中,欧阳一只手拎着一本批完的折子扔到桌案上,抬头笑道:“最近准葛尔有变,正好以此为借口练兵,我也没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不过敲打敲打他们罢了……这绿营就这么扔着,用不上,还浪费钱粮,实在看着碍眼。”
“准葛尔?”
芷云从脑子某一个犄角旮旯中把准葛尔的最新消息调了出来——
最近准葛尔的策妄阿拉布坦,遣了使臣过来,主动要求和谈,欧阳派了十三去主持,已经谈得差不多,就差临门一脚了。
其实,无论是欧阳也好,芷云也罢,都不是喜欢打仗的人,他们来这里,为的是修行,打仗有什么好的,就是把他们全打没了,对两个人的魔法的修行也是毫无益处。
虽然小小一个准葛尔在西北蹦跶了很多年,每一个满洲勋贵一谈起来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剥其皮、吃其肉,但芷云和欧阳到没多大的感觉,虽然也有些腻歪,可要是为了一个准葛尔,大起刀兵,他们更嫌麻烦,所以,如果通过和谈就能让对方不捣乱,安安稳稳的,边疆宁静,欧阳到也不乐意派兵去那苦寒之地受罪。
“你也知道,要只是一个准葛尔,我还真没和他们计较的意思,但最近策妄阿拉布坦的长子噶勒丹策凌,有和俄罗斯勾搭的意图,还从那边儿买了一批火器,近来与他父亲很不对付,双方眼瞅着就要闹起来了。”
“策妄阿拉布坦老了,噶勒丹策凌,却年轻力胜,威望日隆,准葛尔和大清对峙多年,双方深仇大恨没有少结,策妄阿拉布坦觉得这些年仗打下来,准葛尔的日子也不好过,想谈合,他儿子却借机鼓动反对谈合的一批人,反对他父亲,眼瞅着准葛尔分裂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