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棠接着道:“你我共事那么多回,在前来找你之前,我又怎么可能会不防着公公有反制之策?”
“泰康坊的勋贵子弟拿住了阿丽塔,我怎么可能不会想办法让他们脱身?”
“公公就不好奇,泰康坊的那帮勋贵子弟们,现如今在哪里吗?”
孙彭闻言,表情渐渐崩溃……
……戚缭缭在栗子胡同小院里守了半个时辰后,等来了面色如常的燕棠和脚步缓顿的孙彭。
“人呢?”燕棠问她。
“在屋里。”戚缭缭转身推开门,让了他们进去。
院子里程敏之他们已经带着侍卫将院里仆人以及隐藏在暗处的护卫控制住。
女人僵直着背脊坐在床上,脸色看起来比灯下更白,长得确实称不上美,但是起码五官端正,而且因为病着的缘故,又格外地显出几分柔弱。
她此刻已经听到动静,撑着床板前倾着身子,焦灼地往门口看来,并且目光瞬间锁住了孙彭。
“你——”
她话刚开口,眼眶已经红了,刚才于沉默中憋了一个多时辰的恐惧和紧张,显然在这一刹那全数释放了出来。
孙彭坐在床沿上,拉着她靠在身前,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女人的呜咽在他安抚下逐渐平息。
孙彭伸手倒了些水喂给她,另一手仍揽着她。
从戚缭缭的角度看去,微垂着头的他,看上去不像个重权在握的大太监,倒像是个正在照顾家人的平常男人。
她心头滑过丝不适,扭头看向墙上的字画。
“没事了,迟早会来的。”
孙彭将喂完水的杯子放回桌上,抚了抚脸色又开始发白的许灵莺的脸。
半晌后转过身来,面向他们说道:“灵莺的父亲是个钦犯。她是我救下来的。”
“钦犯?”燕棠半眯了眼。
“对。她的父亲叫许潜。你们很可能没有听说过。”
孙彭道:“我和许潜都是从赵王府里一起出来的。他是皇上当时的侍卫,而我伺候皇上的起居。”
“那年先帝起事,赵王府的人跟随皇上一起浴血奋战了两个昼夜,我为掩护皇上而险些死在刀枪之下,是许潜冒死把我救了。”
“后来皇上成了太子,许潜是他的侍卫长,而我则是殿前行走的一个小总管。”
“我管他叫大哥,他对我也不见外。”
“皇上文韬武略,当太子时时常出宫狩猎,那年秋狩完毕,我在东宫里准备迎接御驾回銮,然而等到半夜他才回宫。”
“而回宫的时候他竟是策马直接进来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失控。”
“他在宫门下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去把许潜一家都给杀了。”
“为什么?”戚缭缭问。
“许潜触犯了主上,但具体我不清楚。”说到这里孙彭凝起双眉,“只是后来据别的侍卫说,他妄想跟皇上动手,皇上伤了他一剑,然后被抓起来了。”
“许潜一直是皇上的心腹侍卫,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
“无论如何他已犯下大罪,我们求情都没有用,最后我也只能奉旨执行。”
“你亲手把他们都杀了?”戚缭缭问。
他望着他们:“是我监的刑,自有人动的手。”
戚缭缭定望着他,半晌,吐气抱起了胳膊。
第145章 孰轻孰重
她的确没有听说过许潜这个人,甚至于这个案子她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公公的意思是说,至今为止你也不知道许潜究竟为什么会跟皇上起冲突?”她问道。
“对。至今为止我也不清楚。”孙彭平静地望过来,“这是皇上的事情,我没有必要,也没有权力去打听。”
“不管怎么说,二十年前那天夜里,侍卫们是见到了许潜在皇上面前拨剑的。就冲这一点,他和家人被赐死并不算冤。”
敢对太子动刀剑,放在哪朝都是要掉脑袋的,严重的抄家灭族也不是没有。
所以严格说起来,皇帝只杀了许潜及妻儿,已经算是手下留了情。
戚缭缭也不打算挖掘这些跟她不相干的陈年往事。
她说道:“既然公公都说了当时动手的是别人,那我们又怎么能相信许姑娘的确就是许潜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