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的身体不好,我离京之前,还听说陛下赐给太孙丹药来着,好些人劝,认为丹药这种东西不能乱吃,不过后来太孙的身体一直不见好,几个阁老都上折子请求陛下为江山社稷,另立太孙,反正太子又不只是一个儿子。”
孔子风能想象得到,那是什么样的情形。
要说以前大臣们对方容满意,除了他确实能干之外,皇帝力挺很重要,但现在皇帝眼看就不行了,可能马上就有新帝登基,正经的忠心耿耿的臣子,还有投机取巧的臣子,都不会愿意他这样的人,真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何况,他如今有点儿着急,动作大了些,世家大族恐怕渐渐看他不满意。
付岩叹气,摇了摇头:“换了以前,阁老反对,对太孙是治病伤,可现在哪里还有精力掰扯这些,说句难听话,这些年要不是太孙努力维持,大殷朝存在还是不存在,尚不好说。”
三年来发生了多少次暴乱?太孙一个人,就凭借自己的手段,柔风细雨地化解了三次危机,兵不血刃。
底下的谈话,楼上许薇姝也在听。
他们声音虽然滴了点儿,但以许薇姝的听力,自然能听得清楚。
听着听着,心中就不觉有点儿难过。
那人从去年开始实行新政,勉强缓和了些许矛盾,总算给了老百姓一条活路,要不是他,京城也要民怨沸腾。
但显然,这些作为,对老百姓有利,对大殷朝也无多大害处,可对那些人生赢家,社会得利者们来说,却是在搜刮他们的银钱,去贴补泥腿子,着实不能忍。
方容有手段,勉力维持,但他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和全天下的世家大族。乡绅豪富对抗,那是找死呢。
许薇姝去了好几封急信,给他掰开来一点点讲明白,但得到的只有嬉皮笑脸的肉麻话。
后来,她就不怎么说这些了。
方容那么聪明,他心里能没有数吗?有数,却还是要做。那也只能由着他。
许薇姝有时候想。她如果是直接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现代姑娘,肯定不能明白方容那家伙的坚持。
在曾经的她,生活的时代。信仰已经没了,好些老百姓,就是心存善念,可看见有老太太倒在地上。没人的时候,也不敢过去扶上一把。
在那个时代。人们读书学习,理想要不然就是找个稳定的好工作,要不然就是多赚钱,安安稳稳一辈子。似乎奉献啊,牺牲啊之类的东西,大多数人都不想了。最多碰上别人奉献牺牲的时候,心里头敬佩感叹一下。让自己去牺牲,那不行!
所谓多难兴邦,或许险恶的环境,最容易出英雄。
不过,许薇姝到底还有一个前生。
在她是九微仙子的时候,就见过不知道多少为了一点儿渺茫的希望,奋力拼搏的英雄,在那里,有信仰存在,她曾经的好友,和曾经的偶像,就都为了信仰献出过一切,不只是生命那么简单。
方容也是这样的人。
宝琴扫了一眼,看了看自家娘娘。
见她家娘娘没反应,便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子便下楼盯上付岩。
就算暂时不把人控制起来,也要盯着才好。
一会儿工夫,外面的衙役就到了,只是并不惊动酒楼的客人,只是很低调地进来,把那些人拖出去扔车上带走。
许薇姝叹了口气,自己动手倒酒,冲玉荷她们道:“你们都坐!”
玉荷几个丫鬟面面相觑,谁也不动。
如果是在家里,娘娘嫌麻烦,让她们坐也就坐了,如今在外面,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错。
许薇姝一伸手,拉着几个小丫头坐下。
“唯美食与美酒不可辜负!共饮!”
好吧,娘娘难得放肆一次。
玉荷没办法,只好安慰自己,如今出门在外,主子又没穿正装,到也无大碍。
付岩口中的情报,已经没什么必要探问了。
不过数日时光,天河变色。
皇帝宾天的消息,轰传天下,义王被刺身亡。
皇太孙临危受命,祭天登基。
但是变故突生,先皇的葬礼甚至还没有完成,江南张兰芝就打出为先皇复仇的旗号,起兵谋反,京城十三个世家附逆。
靖州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翻了天。
许薇姝一句话没说,底下人就吵吵着起兵勤王,要去支援太孙去了。
她到也不是不想去,问题是她消息比别人灵通,这些传扬开的消息,都滞后了至少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