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宫人们虽然干的都是伺候人的差事,身份低得很,可实际上,是人就会有自己的小心思,想让他们真正忠心耿耿只为皇帝,那是做梦。
“别想那么多了,早点儿歇着,事情没明朗之前,我就稳坐东宫,什么都不管。”
许薇姝招呼玉荷端水洗漱,洗完了就拉着方容上床休息,自家男人天不亮就得干活去,有时间还是多补充睡眠。
方容也笑了,目光闪烁:“是,确实不好动,最好也让那些朝臣和宗室贵胄们按兵不动。”
许薇姝看了他一眼,心里也不禁想说自己男人就是聪明。
要是太子被废弃,满朝文武都按兵不动,连一个求情的也没有……嗯,最好再多几个落井下石的。
这会儿看看太子有什么罪名,尽管传得沸沸扬扬吧。
不是特别了解皇帝性子的人,绝对不敢走这一步险棋。
许薇姝侧头看向自家丈夫平静的脸,忽然有一种感觉,他对待那位君王,有一点儿莫名的冷酷。
不是没有敬爱,只是敬爱中仿佛夹杂了仇恨一样。
眨了眨眼,许薇姝不免失笑,看来她的脑子都快糊涂了,方容是万岁爷的亲孙子,争夺皇位或者可能,但上哪儿找什么仇恨去。
之后仿佛风平浪静。
万岁爷上朝也没出什么差错,只是下了旨意,太子病重,谁都不能去见。
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提出反对意见。
连皇家的那些宗室长辈,也都沉默无言。
到是义王进宫来看太子,还去万岁爷那求情,跪了两天跪到昏死过去,才让送走,万岁爷还请了太医过去。
外面纷纷扰扰,许薇姝这些天就真没出门。
东宫里一些事务都交托给几个女官和嬷嬷处理,她一直在不停地做针线。
一直坐到天色都有些暗了,宝琴她们有点儿担心,都劝自家主子出去走走。
宝琴以前就没见自家主子做这么长时间的针线活,往日她能想起动两针,就算那几块儿绣布的造化了。
“娘娘要是嫌外面乱,不如在东宫转转,绮梅园那边养了好些名贵的花草来着,您老是不去看,连薛嬷嬷都不高兴呢。”
玉荷也小声劝了几句。
许薇姝也知道,因为方容好几日行色匆匆,她们又知道太子出事,担心她坐在屋里胡思乱想。
两个小丫头是好心好意,许薇姝也的确有点儿烦闷,心情不平静,就放下手里的东西,打算出去转一转。
宫里此时不太平,御花园那种危险地方还是不去为妙,玉荷她们拎着茶水点心,打上遮阳伞,一路进了绮梅园。
这是东宫的小花园,虽然有一个梅字,可除了梅树,同样是百花盛开,不乏名贵花木。
中间还有一棵长了一千多年的古榕树,依旧枝繁叶茂,不光是东宫里的人喜欢,连帝后都非常爱护,光是伺候它的宫人就有两个,每日什么都不做,只盯着它。
许薇姝转着转着,就转到榕树附近去,结果一抬头,看见万宝泉和郑峰立在假山一侧,登时停下脚步。
皇帝就坐在树下,愣愣地看着那棵古树出神。
方容站在他身后,也没有动,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家媳妇,就使了个眼色。
许薇姝连忙转身,不着痕迹地想要退出去,刚一转弯,就见万宝泉一路小跑,满脸谄媚地过来。
“娘娘,万岁爷有请。”
他这个老太监,往日里威风八面,真对上一小辈,居然也能弯的下腰。
许薇姝:“……”
万岁有请,谁敢不去。
许薇姝就慢吞吞走过去,行了个礼,陛下没说话,她也就老老实实走到自家男人身侧站着,什么都不说。
空气很清新,花木的芳香在半空中弥散。
暖风袭来,几只蝴蝶翩翩飞舞。
“太子怨恨我,也不是没有道理。”
刚才皇帝暴怒,现在却显得平静到冷酷。
“他是太子,可我现在要是废了他,恐怕连一个会为他说话的人也没有,太子三师在几年前就有两个告老,一个病逝,现在东宫用的人,都是朕给他的。”
许薇姝很想当自己不存在。
这些话,皇帝不该和孙媳妇说!
“当年你父亲在的时候,我要废太子,他就据理力争,吐沫横飞的,喷了我一头一脸,喷得我恨不得立即把他拖去午门外斩首示众,这会儿我幽禁太子,谁还会为他说半句话?父子情分到了如今的地步,他怨恨我,怎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