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这边先垒了火炕,都是给那些门客,还有下人们用,正房一开始修建,已经有地龙。
一到冬日,估计温度堪比暖春。
天气一天天转冷。
许薇姝也不大乐意出门,只是大家想着趁着冬天没到,早点儿收拾好一片断壁残垣的靖州,冬日里再大动干戈,终究不好。
越是临近冬日,一群人干活越是热火朝天。
许薇姝偶尔也领着宫人们给送些吃吃喝喝的东西过去。
这是给自己修房子,那些灾民也不吝惜力气,干活很卖力,工钱就算了,朝廷贴补的救济款,最多让大家吃顿饭。
这年头,有饭吃就有人十分愿意去做工。
至于一天给一顿饱饭,那简直是天下最有良心的主家,如今官府让他们一天三顿,顿顿都吃好的,给准备的伙食,有荤有素,杂面的馒头一顿能吃两个,还能保证间歇可以喝到各种汤和热茶,即便没有工钱,所有人一样满足。
等到天上落下第一场雪时,整个靖州府都差不多恢复原貌。
应该说比以前还好。
…………
车轮滚滚,自南而来,掀起尘土飞扬,只浅浅地留下了两道印痕,缓慢地上了官道,不远处就是靖州。
马车走得很着急,可车里传来一阵咳嗽声,赶车的车夫便停下来。
附近搭着个窝棚。
里面煮了一大锅骨头汤,热气腾腾,白烟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寒气一下子就被驱散。
车帘打开,车内露出一个眼角眉梢间带了几许风霜,清俊非凡,却不免有几分病容的年轻人。
相比于他孱弱的身体,气质到极佳,漆黑如墨的发,修长玉白的手指,即便身上的蓝袍寻常,整个人看起来也是仙风道骨,气韵非凡。
正是那位久不露面的安王爷吗,方容。
王爷还未下车,前面赶车的一脸阴柔的男子,已经先一步扶住年轻人的胳膊,很不耐烦地哼哼了两声:“马上就到,咱们先歇歇脚,你给那位主儿准备的礼半路上都扔得一干二净,现在上哪儿去给你寻点儿新鲜的?”
这人肯定只能是袁琦。
方容听了他的话,莞尔一笑,“我的人就是最好的礼物。”
赶车的嘴角抽搐:“……”
年轻人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由着他扶着,却是倚在车上,举目望去,悠悠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炊烟。
“终于,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话音未落,不远处就乌压压走过来一群庄稼汉,个个都是粗布棉袍,浑身冒汗,一过来便吵吵道:“老赵头,给我们一碗羊肉面。”
“好嘞!”
棚子里一个蹲在地上喝酒的老人家便站起身,往锅里下了一大把面条,没一会儿,咕嘟咕嘟熟了,就一人挑了一筷子,再舀一勺汤,里面还有薄薄的一片羊肉。
这就算羊肉面了,庄稼汉呼噜呼噜一吃,收了碗就或站,或者蹲坐,聚在一块儿歇歇脚。
顺便聊天。
他们一说话,袁琦就听出来,这些人是在靖州府做活的,上午做活,下午打算去山里看看,帮忙运送一下炭块儿。
靖州的车马其实够用。
可这些人都舍不得浪费马力,一开始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几个人推着一辆独轮车就进了山,除了装回不少煤炭,还总能半车野物。
眼下可是大冬天,山里的山禽野兽也都躲起来过冬,不知道几个孩子怎么会有这么丰厚的收获。
不过,那之后便有不少人有样学样,山上的煤炭都是由人家安王府的人看管,整座山都是人家的。
好在不光不禁止百姓们进去,还给派了差事。
大家去拣一麻袋,检查过,就能有五文钱,要是负责给送回城去,不必用山上的车,那再加上十文。
他们有时候一天跑好几趟,甚至能得七八十文。
方容:“……”
他是真不记得当地官府这么有能力,事实上,在他的印象中,靖州的地方官一个比一个腻歪人,只是在当地根深蒂固的,不用对方好像不太行。
正是因为这个,方容从京城来的时候,还特意拐带了几个寒门小户出来的进士,听说在处理细务上很有一手,打算带来靖州,委以重任,正好能和这里的地方官打打擂台。
心下虽然好奇,可方容平缓了下气息,就又上了车,让袁琦快赶路。
他新婚没多久,就离开妻子,还让妻子一个人前往靖州,而且还听到了坏消息,说是飞云贼袭扰,虽说后来又得到消息,自家王妃已经把此事处理干净,方容还是心下不安,再相信姝娘的能力,他也要承认,他这事儿做得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