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姝一怔。
方容就笑了:“……我现在不好看。”
屋子里的环境其实很糟糕,酸臭味根本就一点儿都遮盖不了,方容也很狼狈,早没了那即便病弱,也风姿不凡的样子,现在他看着就像是个纯粹的病痨鬼。
许薇姝一笑,“你以前也算不上多好看。”
方容眨了眨眼,心里有点儿不服气。
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从胎里就带了病,生来不大健康,但自幼也是好生保养,小心调理,后来去了青云观,每日修身养性,学习的都是最好的养生功法,且天生聪明,过目不忘,过耳成诵,书读得多了,自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最近这些年,论外貌,他真的很有自信。
脑子里难得想了点儿杂七杂八,方容还是一伸手,把帷幔落下来。
这一刻,方容要承认,他是个好面子的男人,心里头觉得许薇姝可爱,面对一个可爱又漂亮的女人,他就像公孔雀一般,只愿意展示美丽的羽毛。
说到底,他依旧是个俗人。
许薇姝从心底深处涌上来一点儿笑意,回头把帷幔扯开,只笑道:“好,我不看你,等你好了,我再认认真真地看个够。”
不看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一说。
方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许薇姝借着烛光看他的脸,青白青白一片。若是碰上个算命先生,一准儿要说他印堂发黑。一身死气。
许薇姝给他把脉,又看了几个医生的药方,叫了伺候的丫鬟宫人过来。
“这些日子我送的鸡汤米粥,王爷可有喝?”
几个宫人面面相觑。
还是那丫头不敢隐瞒:“这几日王爷不在船上,昨日才被送回来。”那些鸡汤都便宜了他们这群侍候的宫人,一个个被养得面色红润,白白嫩嫩,看着都健康。
安郡王是躺着让人送回来的。简直把那些宫人都快吓死了,不止如此,当晚就有刺客行刺,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袁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门口,低声道:“公子爷病了,有亲军带着陛下的旨意,还带来了几个御医,说是要给公子爷治病。”
他的脸上也不觉一黑,“当时我心思都搁在公子爷的病情上面。那些人又有腰牌,说是奉了陛下口谕,一时不察。居然被这帮孙子得手!”
许薇姝顿时了然。
怪不得当时船上让人纵火,袁琦会和一群穿着皇帝亲军服饰的人交手。
她多少松了口气,刺客伪装行刺,总比陛下要杀亲孙子这种事,更容易接受些。
许薇姝得承认,这些日子看了太多的表里不一,就算这会儿皇帝下旨说他封了没几个月的方容是逆贼,要把他捉拿归案,自己都不会意外。
这会儿方容的身体如此之差。袁琦根本没精力去审问留下的一个活口,即便如此他也清楚。这帮刺客肯定是和江南之事有涉的京里人的手笔。
能蓄养这等高手死士,还能弄到亲军的腰牌。绝不是一般人。
坐在床边,拿帕子沾了水,给方容擦了下唇角,许薇姝皱眉交代那几个宫人。
“窗户别关太紧,若是怕风,拿个屏风稍微挡一挡就好,还有,熏香换成我带来的那些。”
一群医生不说话,宫人们只好应了照办,许薇姝又让调整了下床铺的位置,阳光正好照下来,照到方容身上,找人拿了上好的木炭,撒在房屋四角。
到了下午,方容还没醒,脸色也还是不好,又吐了两次,许薇姝没办法,又不敢强灌他吃饭,怕是吃了再吐,对身体损害更大。
只能尽量兑些吉水出来,想办法让他喝进去,问题是吉水这些日子都用在了外面的病人,她自己,还有身边的丫头身上,剩下的少之又少,只靠每日那点儿产出,能起多大的作用还未可知。
再者说,吉水不过是能让人心情愉悦,胃口大开,增强人体的抵抗力,并不是传说中的神丹妙药,许薇姝叹气,她来到大殷朝这些年,要是不那么混日子,早想办法收集一些珍稀药材,奇花异草,说不定就能炼制出归墟的返魂丹,不说起死回生,可没死的人吃一颗吊命,那绝无问题。
但药材难求,称呼还不大一样,她自己也一身麻烦事儿,手底下没多少可用的人,就懒得去找,现下到不免后悔。
到了下午,皇帝就真传了旨意下来,说是圣驾已经回京,让人把方容准备好的案卷带走,又交代他好生修养,等身体好了再回京便可。
许薇姝听了这一本正经的圣旨,心里也没觉得怎么样,皇室嘛,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