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柳东行了解这些世家望族出身的人,心中所想的,除了自身一人的仕途荣rǔ,也会考虑家族的前猛。一时失势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未来可以东山再起。
几个落榜的平阳举子,或许不算什么,但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两个人能在将来金榜题名,自然不会忘记顾家在他们微时曾给予的助力,日后有事也会关照一二,平阳顾氏一族,便等于有了臂膀。即便他们将来毫无出息,一辈子都做不了官,那也不要紧,顾家长房只是提供了几顿饭食,几匣子笔墨纸砚,便在家乡平阳得了好名声,这第一望族的名头,仍旧稳稳当当的。
柳东行对顾家大老爷头一回生出几分敬意,只是也不由得暗暗叹息,对方的打算自然是极好的,可惜有些太晚了,若是提前十几年、甚至是几年施为,顾家此时也不必时时担忧会受柳家牵连了,而且,顾大老爷的眼光不能算很好,培养年轻后进,原是好事,但人选也该仔细挑一挑。
那几个举子,倒也不乏有真材实学之人,但柳东行与他们聊过后,却没什么结jiāo的心思,只觉得xingqíng不相投。平阳离康城近,这几人中也有康城书院出身的,只是与柳东行并非同期求学,倒是他们认得的一个学子,并未接受否家好意留在京城,反而辞别同窗返回家乡去了,却是柳东行的旧识。
柳东行有些惊讶地道:“我却不知韩兄进京来了,不然我定是要去探访的,他既落了榜,又说要留在京里等待下一科,怎的又忽然回去了呢?”
几名举子相互对视几眼,其中一人吞吞吐吐地说:“韩云吾不是与我们一道进京的,又自己赁了屋子住,若不是在一个文会上遇见,我们还不知道他也来了呢。不过我们平日与他来往不多,只听说他一个同窗得了急病,无钱医治,他为了帮人请大夫抓药,将身上的银钱几乎花了个jīng光,可惜人还是没能救回来,他又帮着把那同窗的后事办了,便jīng穷了。我们本来还劝他一道过来,横竖都是平阳人,他家在平阳也有些名望,说来与顾家也是远亲,只是他不肯,只说学问不足,还需要苦读几年,便回家去了。”
柳东行皱皱眉:“韩兄的同窗?是康城学院的同窗么?”他看了那几人一眼,心中冷笑。这些人也都是康城学院出身,怎么不见他们出一把力?
那几个人心虚,目光闪烁,有一个xing子急的,被柳东行看了几眼,便忍不住脱口而出:“虽然大家都是同窗,但我们与韩天霜不同,他家境富足,进京赶考连仆人都带了三四个,还赁了独门独院的宅子住,在京城住个几年都不成问题,我们如何能与他比?”
“是啊是啊。”另一人也道,“其实他也没到绝路,虽然手头的银子花光了,但只要日常用度节省些,再把身边的用具典当几件,又或是将奴仆卖掉一两个,也足够他在京里过上两三年的了。无奈他心意已决,我们也不好劝他。想来他回了老家,继续在书院求学,还能得到先生们的指点,倒比我们清静些呢。
“可不是么?”其他举子连连应和,“他是富贵人家子弟,吃不得苦头,不象我们,随便在哪里都能过,与其留在京中受穷,倒不如回家去还要舒服些。他才学一向不错,在家读书也是一样的,不一定要象我们这样,留在京里向名家大儒求教。”
文安在旁忍不住冷笑道:“我倒觉得这个姓韩的为人不错呢,至少还有点风骨,钱没了就回家去又怎么了?今科不中,下科再来就是了,qiáng似别人...”
“安弟!”柳东行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这位韩兄与我倒还同窗过两年,你们xing子说不定挺合得来的,日后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如何?
文安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笑笑:“好啊,我也希望能多认识几个这样品行正直的好朋友。”
几个学子脸上都不大好看,他们接受顾家供养,留住在侍郎府,确实有些不够风骨,但那又如何?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将来能出人头地,一时受些委屈又如何?再说了,他们也不是穷书生,全都是正经有功名的举人呢,在平阳谁不是风光无限的?顾家收留他们在府中借住,确实对他们有恩,但他们这些举人能在顾家住下来,何尝不是顾家的体面?
话不投机半句多。柳东行与文安同这几名举子聊了有个把时辰,便有小厮报说大少爷回来了,东行便趁机起身,拉文安去见文贤,借口说不打搅几位举子读书用功,把人打发走了。
那几个人并不是没有怨言的,但柳东行并不放在心上,他如今是武官,靠真本事打前程,几个趋炎附势的书生,有什么可顾虑的?反而是文贤那边更要紧。他回京几日,对朝中的qíng形已经打听得七八分了,但许多事不是局内人是探听不出来的,柳东宁那边是靠不住了,他得从顾家这边想办法。与柳二叔的关系,他也要小心把握好才行。这种机密事,自家人密谈,怎能让外人来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