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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听得恼火,便问柳东行:“这人是怎么回事?看模样长得倒老实,怎的说话这般可恶?!”
卢老夫人冷笑:“这种人就叫憨面刁,长着一张老实验,其实说话行事最是刁钻不过了,不知道的人没提防,都要叫他暗算一把。你们年轻,不知道厉害,也该想得到了。若他真是个老实人,柳姑爷能派他过来传话么?!”
柳东行笑笑:“这人我知道,他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jīng明货色,只一张脸骗人。但凭他再jīng明,我说不去,他还能如何?别管他了,咱们自个儿吃团圆饭。厨房都备好酒菜了么?赶紧上菜吧,我都饿了,有话等吃完了再说。”
文怡听到他这么说,偷偷看了卢老夫人一眼,便轻轻推了他一把,小声说:“祖母还在上面呢,你怎么这样说话?”在齐安来之前,卢老夫人本来是要跟他说话的。
柳东行轻描淡写地道:“你的祖母就跟我亲祖母是一样的,自家人何必讲究这么多?在咱们自个儿家里,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又不是在那边府里,处处都管着限着,忒不自在。”
卢老夫人笑呵呵地道:“这话是正理,就这么着,九丫头,你别拦着他,好不容易回了家,自家人讲究那么多俗礼做甚?!”
文怡只得闭了嘴,嗔了柳东行一眼。柳东行挑挑眉,得意地笑了笑。文怡咬咬唇,扭头不理他,起身去扶祖母。
卢老夫人一手扶她,一手扶着石楠,起身往正屋的方向移,还说:“团圆饭自然要在正屋里吃。”文怡忙道:“不敢劳动祖母,还是在这屋里吃吧,我已经叫丫头们备好巾箸了。”卢老夫人只是摆手:“胡说,就算是自家人,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柳东行道:“还是别去了,我正饿着呢,这一耽搁,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祖母就当疼我了。”
卢老夫人有些为难,但想了想,还是应了。赵嬷嬷在门外看见,忙拉了舒嬷嬷一把,一齐到厨房传饭去。
文怡侍候着祖母在饭桌上位坐下,回头冲柳东行瞪了一眼,小声道:“都是你,如今祖母都不疼我了!“柳东行却笑眯眯地悄悄拉过她的小手,也压低了声音:“不要紧,我疼你就行了。”文怡面色大红,偷偷看了不远处的卢老夫人一眼,见她一脸淡定地微笑着跟石楠说话,羞得挣开了他的手,跑到另一边坐下。柳东行却只是笑着,在她对面位置坐了。
不一会儿,酒菜都送上来了,三人开开心心地用起饭来。卢老夫人素来有食不言的规矩,今晚却没那么多讲究,不但时时劝柳东行多吃一些,还让文怡挟菜给他。柳东行在北疆待了半年,平日多数跟将士们一道用饭,自然没什么礼数可言的,他已习惯了,行动间便带了几分出来,动作粗鲁了许多,所幸礼数还记得,倒也没把桌面弄得汤汤水水的láng狈不堪。文怡心疼他在北疆受苦,也没再劝他,只是不停地给他挟菜,又叫他少喝点。
柳东行吃了个半饱,动作便慢了下来,笑说:“祖母别笑话东行,在北边跟一群大老粗们一道吃饭,动作若慢了一丁点儿,好菜就都叫别人给抢了。若有失礼的地方,还请您老人家多担待。”
卢老夫人笑道:“我难道是那等只讲究规矩不懂变通的老古板么?边疆苦地,自然不如在家里舒服,你只管拣爱吃的吃,这是在自个儿家里呢,都不是外人。”又笑着对文怡道:“我原想着他年轻,又一向斯文,在将士们跟前,说不定就是一愣头青,底下人还不知服不服他呢。
今儿他一回来,我见了,倒觉得他比出去时老成多了,有了这脸胡子,再加上这做派,整个人就大了十岁。谁说他不象个将军,我就跟谁急!”
文怡却是知道柳东行留胡子的内幕的,自然又是悄悄嗔了他一眼。柳东行却笑嘻嘻地道:“还真叫祖母您老人家说着了,我留这胡子,就是为了镇场子的!当初我刚到北疆时,手下都是兵油子,打仗打熟了的,我脸上光溜溜的,一出去,别人就知道我是生瓜蛋子。别看他们当了面,都小柳将军、小柳将军地叫,背地里,就没一个瞧得起我的,我吩咐什么话,都拖三拖四地不肯办,若我恼了,他们便有无数的理由辩解,若是闹到上头去,上司一问,数落一番,回头还要骂我无能,不能服众!但凡有些心气的,谁能受得了?于是我便沉住气,看准了时机收拾他们!后来我打了两场胜仗,有了些功劳,人家也看得起我了,我再留了这胡子,见了手下的人,笑都不笑,板着脸唬人,还别说,他们都说我气势十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