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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珩听了他这番话,想起当年传闻中他的凄苦身世,以及柳氏族长对他的打压,倒也有些理解了,便温言道:“你也不必自贬至此。当年你虽不大合群,待先生与同窗们的礼数还是周到的。我们虽与你来往不多,却也知道你才学出众,只是受族人束缚,方才不得展才,私下也曾为你打抱不平。如今你虽不能从科举晋身,却转而考了武举,眼看就要与我等一齐参加会试了,金榜题名指日可待,可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柳东行闻言笑道:“确实如此,当年我考了童生试,想要再往前一步时,却被家中急信叫停,那时候我也是怨天怨地的,如今回头想来,若不是那时绝了科举之心,改习武科,凭我那点子才学,今时今日还未必能有福气与聂兄等人一道参加会试呢。这两年我觉得自己在武举上更有天分些,倒是应了聂兄的话了。”顿了顿,“说起来,我离了康城之后,与罗大哥一同往平yīn拜师学艺,就在太平山上住下来了。山上日子清苦,若不是靠着聂兄家里向家师买药,平日又多有接济,我只怕早就捱不下去了呢,那时候没来得及,今日却是要向聂兄郑重道一声谢才是。”
聂珩眉眼一挑,似笑非笑地说:“果然如此。我当年就在疑心了,罗兄家在归海,柳兄家在恒安,为何常常出现在平yīn县中?我有心要寻你们问个清楚,却每每错过,压根儿就没想过,原来柳兄与聂兄竟是拜了萧大夫为师。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既然柳兄立志学武,为何却是拜了萧大夫为师呢?需知他可是太平山一带有名的大夫呢”
柳东行笑道:“萧师虽是大夫,年轻时却曾从军多年,不但武艺过人,还熟知军中事务,只是年纪大了,才告老还乡,造福乡梓罢了。我也是听了书院先生的提议,方才找上门去的。不过萧师行医久了,也不yù提起当年的往事,因此知道他曾从军的人竟是寥寥无几。有时候我与罗大哥在他面前提起,他也要骂我们多嘴呢。”
聂珩神色不动:“原来如此……怪道有时萧大夫上门来为我看诊,我观其言谈,竟不象是个乡下大夫,反而有些象是军中宿将,只是要平和些,况且他腿脚灵便,比其他年纪更大些的老人都要qiáng得多,实在不象是寻常人。没想到他早年果真曾经从军——想必萧大夫在军中时,也不是寻常人物吧?若只是部卒偏将,书院的先生也不会让你与罗兄去拜师了。”
柳东行心下暗惊,笑道:“这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萧师年轻时曾经从军,立过不少功劳,但他老人家从不肯向我们提起,书院的先生又不曾明说,我便没再问了。那毕竟已是往事,我只需要尊师重道即可,又何必寻根问底呢?”抬眼见聂珩一挑眉,似乎还要再说什么,便忙笑着劝他喝茶,还状若无意地说:“这茶也是我从平yīn带过来的,专门添了糙药配成的,冬日里喝了,最是暖身驱寒的。想必令表妹也曾送过给聂兄?”
聂珩确实在家常喝此茶,只是听了这话,就不免想起柳东行当年鬼鬼祟祟躲在太平山上学艺的行为了。萧老大夫乃是表妹文怡推荐给他的,柳东行既然是萧老大夫的徒弟,岂不也跟表妹常有机会见面?偏自己当年还曾经劝过表妹,柳东行xingqíngyīn郁,不是个宽厚君子,且功名心重,最好不要与他多来往,没想到如今两人不但来往了,柳东行还与表妹定下了婚约……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生气。表妹才多大年纪?又是乖巧体贴人的xing子,平日行事,素来守礼,万万不会在他出言告诫后,还主动亲近柳东行的。相反,柳东行年纪大些,也通了人事,据他从顾文良那边打听来的消息,确实是柳家太太先向顾家六房的卢老夫人开口提亲的,可见是柳东行先起了念头他好好的表妹,怎能就这样轻易便宜了柳东行?
于是他脸色一沉,便开门见山地质问道:“说起表妹,聂某倒有句话想要问一问柳兄了。听说是柳兄家中长辈先开口提亲的,只是过后又不再提起,致使表妹的婚姻大事受阻。人都道是柳家出尔反尔,我本有意要向柳兄讨个公道,没想到年前又得信说,柳兄与表妹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只是这变来变去的,未免太儿戏了吧?不知柳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顾家表妹虽是没了父母,却也是名门望族之女,世宦书香之后,怎能受此等屈rǔ?即便婚事已经定下了,我还是要替她讨个说法她家里人不好开口,我这个舅家的表兄,却不能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