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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家昌见外甥女儿沉默不语,心下暗叹,更后悔之前几年没有多关心孩子,让她对自己一家疏远了,但以后他会好好照拂她的。他抬起头,想嘱咐儿子几句话,见儿子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疑惑地问道:“珩儿,你怎么了?”
聂珩沉默了一会儿,转头问文怡:“顾表妹,你方才说……顾庄周边的地买不得,怕在族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文怡一愣,旋即面带为难之色。
聂珩隐隐猜到了几分,脸色沉了些,又问:“你想要买地,家中无人出面与外人jiāo涉,因此求到我们家,也是人之常qíng。只是这种事,通常不是先找上族人的么?!难道顾氏全族,竟无一人肯出面为表妹家奔走不成?!”
文怡万万想不到,不过是寻常一句话,就叫表哥看出端倪,急得额头冒汗。但这种事关系到顾氏一族的脸面,她实在不知该不该坦白相告。
聂家昌听了儿子的话,又看到外甥女儿的神qíng,也有些明白了,顿时大怒:“难不成你的族人拿走了你家家产还不够,竟打起了你跟老太太私产的主意不成?!”
文怡大惊,忙摆手否定,犹豫再三,还是将实qíng说了出来:“大约二三十年前,曾有族人家势败落,为了救急,将名下田产转卖给外姓人。买主与其他顾氏族人因为田间的纷争,闹过几回,差点出了人命,因此族中公议,由长房出面将田地买了回来。自此之后,族里就添了一条族规,声明顾氏族人名下所有在顾庄地界上的田产,只能传给子孙,或转卖给族人,但不得卖给外姓人。祖父在世时,因家资丰足,曾在顾庄边上置办了四十顷的土地,而后陆陆续续的,又添了些,连着土地周边的房屋、庄舍在内,足有将近五十顷。族人见那块地肥沃,便挨着我们家的地,在周边置产。时间一长,在外人眼中,就如同将顾庄扩大了几倍。父亲过世后,族长与宗老们因为我们家绝了户,就把这块地连着我们家的祖产一起,收归族中,怕的是将来……”
她虽没说完,但聂珩已经明白了:“因为那块地现在被算在了顾庄范围内,因此,哪怕是后置的产业,你们的族长也将它当成祖产收了回去,免得将来你出嫁了,那块地会随你归了外姓人?!你不想在顾庄周边置产,也是怕将来这块地被算在顾庄范围内,出嫁时再被收回去?!”
文怡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聂珩脸色有些发黑:“你不想让族人出面为你置产,是不是……也是担心他们会打你们私产的主意?!”
文怡摇摇头:“这倒不会,我们家如今除了祖上传下来的房子,就只剩下祖母和母亲的陪嫁了,这些当年收回祖产时,族里是有过明言的,不会沾染分毫。我便是现在要置产,只要不是花的公中的钱,便是我的私产。我不找他们……是因为不知该找谁……”
聂家昌气得直哼哼:“那是因为他们平时少跟你们来往,你不认得人,所以才不知该找谁吧?!”他越想越不忿:“照外甥女儿的说法,当初被收回去的所谓族产,其实有不少根本就是你们家自己的私产!我说呢,即便是你父亲没了,族中收回祖产,凭你家的家私,万没有叫你们祖孙俩过得这样拮倨的道理!原来是那帮混蛋贪心不足,做了手脚!”
文怡只觉得脸上辣辣的,舅舅骂的虽然是顾氏一族,但她身为顾氏一族的女儿,又岂是有脸的?更何况,族规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年来,她和祖母就没想过这规矩有什么不对。
聂珩扫了文怡一眼,心中暗叹,在他看来,这条族规其实只是针对顾氏一族祖上传下来的真正“祖传田产”,顾庄的范围,实际上从未变过,官府文书里应该有明文界定。只不过后人为了指说方便,就将顾庄以外的土地,算在顾庄地界内。当年六房家产如此丰厚,族人恐怕多少生了贪心,见六房只剩下孤老弱女,不谙俗务,便钻了族规空子,占下这份田产。如果当年顾氏各房都得了好处,只怕六房想打官司,也无人声援。想了想,他开口劝道:“父亲,这既是表妹家的族规,想必家家如此,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您且消消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叫表妹如何安心?”
文怡连连点头,偷偷看着舅舅,小声道:“记得祖母曾提过,当年那家败落的族人,最后是将所有田产和房屋都卖给了族中亲眷,换取现钱救了急,后来搬到外地去了。在我们六房之前,也有一房的分支绝了嗣,将名下田产jiāo**中,那房的嫡支想要拦着,都没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