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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一闻那脂粉香气,便觉得很不习惯,忙忙躲开,小声道:“又不出门,何必擦粉?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向祖母请安了。我答应嬷嬷,一定会乖乖吃药的。”
赵嬷嬷听了高兴,便不再qiáng求,拉着小文怡的手出了房门,越过院子进了正屋。
这是文怡祖母的居所,正屋三间。正堂是吃饭理事的地方,有时也会在这里招待近亲女眷,东边暖阁是卧室,西边则是佛堂,供奉着她祖父、父母的灵位。
赵嬷嬷让文怡到圆桌边上坐下,道:“方才住后廊西的九太太过来说话,老夫人便出去见她了,眼下一时还回不来。老夫人特地嘱咐过,让小姐先用早饭呢。”一边倒热茶,一边高声唤“张家的”。
文怡看着佛堂的方向,微一迟疑,便起身走过去,来到祖父与父母灵前,眼圈一红,跪了下来,正正经经磕了头、上了香,然后对着佛祖默默祷告,感念佛祖慈悲,让她得以重生。
赵嬷嬷看得直叹气,劝道:“小姐心意到了便好,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这般孝顺,病才好了些,便来为老太爷、老爷和太太上香。只是这屋子早上不见阳光,略嫌yīn凉了,老夫人向来不在这个时辰过来的。你年纪小,又是刚刚病愈,哪里受得住?快起来吧。”
文怡在心中已念完了一遍经,转头对赵嬷嬷笑笑,便乖巧地应了。待回到外间,已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捧着托盘站在桌旁,笑着对文怡道:“小姐今儿好了?阿弥陀佛,真真是佛祖保佑!”
文怡认得这妇人是自家执役多年的厨娘张婶,祖母去世后,赵嬷嬷也没了,她被族长家收养,这张婶便与她丈夫张叔一同另投了长房,弃自己于不顾,致使自己孤零零地寄人篱下,连个助力都没有,她心中有些硌应,只勉qiáng笑了笑,说了句客气话:“这些天辛苦张婶了。”
张婶哪里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还以为小主人真个在跟自己道乏,顿时笑得眼眯眯:“哪儿呀?张婶不辛苦,老夫人才辛苦呢,幸好小姐如今平安无事了,大家才松了口气。”
文怡只是淡淡笑了笑,赵嬷嬷问张婶:“可炖好了?盛上来吧。”
“是是。”张婶忙将托盘里的瓦盅放在文怡面前,揭开了盅盖,一阵热香夹杂着人参的味道散发出来。
文怡怔了怔,忙往盅里看了一眼,果然见到有几块jīròu,心里顿时打起了鼓:她自打出家后便一直茹素,重生后两天来也是清粥小菜一点荤腥不沾,因而就一直没想起这件事。如今这人参jī汤放在眼前,要她怎么下得了手?
赵嬷嬷还在那里道:“大夫说了,小姐病后体弱,正该进些滋补的汤水,补补元气。这参是老夫人好不容易才托人觅得的,虽然年份有些短了,但小姐年纪还小,吃它却是正好,汤是用上好的山泉水作底,又拿两年的母jī炖了,喝了它,小姐一定不会再生病了!”
文怡勉qiáng笑着,有些无措地偷看赵嬷嬷一眼,后者还在催促她:“快喝呀?趁热,老夫人再三jiāo待嬷嬷一定要看着你喝完的,若是嫌那ròu粗,随便吃两口便罢了。”
看着赵嬷嬷关切的眼神,文怡即便是忌讳荤腥,也没法说出“不喝”两个字。她如今不过是个十岁女童,若跟人说她茹素,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只是真叫她一口吃下去,她心里又不自在。想了想,便问:“既是补身的好东西,祖母可吃过了?我是小辈,怎能撇开祖母她老人家,自己享用?”
赵嬷嬷怜爱地道:“老夫人有自己的补汤,吃这个却有些不合适。这原是专为你做的。好小姐,别问那么多了,当心再不吃就凉了,那样药效就要大打折扣。来,嬷嬷喂你。”说罢真个伸了手过来。
文怡忙拦住她:“不用了嬷嬷,我……我自己来。”拿起勺子,心想:“我如今不是出家人,无所谓戒律不戒律的,若是不喝,只怕还要引得祖母与嬷嬷忧心。”久违的亲qíng与关爱,以及迫切想要长久留下这种温暖的心qíng让她抛开了对清规戒律的顾虑,心中默念了几句佛,便喝了起来。
汤很香,火候恰到好处,jīròu也嫩,咬一口便化在嘴里。文怡只觉得肚里死了多年的馋虫又活过来了,待喝下最后一勺汤,才惊觉自己居然将全部汤喝了个jīng光,jīròu也都吃尽了,不由得脸一红,心中又念“阿弥陀佛”。
赵嬷嬷与张婶见她把人参jī汤喝完了,却是无比高兴,后者乐呵呵地将碗筷收了下去,还边走出门边道:“小姐最爱吃jī汤银丝面了,我今儿一大早起来擀了几挂,厨房还有jī汤,小姐什么时候饿了,就跟我说,我立刻下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