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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何家的捎话给仲娘子,倒还罢了,叫林婆子去瞧马车却有些多余。方才她陪着祖母去看十五婶,也一样是坐那车去的,车上坐了祖孙俩,还能容下冬葵、石楠两个丫头,再加九房的婆子,现在又怎会太挤了?冬葵分明是有意把人支走,却不知想做什么。
文怡在花厅里坐下,便看到冬葵扑通一声跪倒在她脚边,低头道:“奴婢大胆,有几句话想要劝小姐。”文怡眉头一挑:“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冬葵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小声道:“这几日庄上乱糟糟的,小道消息满天飞,各房的老爷太太们都对长房生出一肚子怨气来,再有十五老爷的后事……在这种时候,奴婢提这些话,有些不妥,但请小姐相信,奴婢是真心实意为小姐着想的!奴婢……一家都是犯官家奴,爹爹因为帮旧主人做事,也入了罪,丢了xing命,还有奴婢的姐姐也……”她眼睛一红,便忍不住热泪盈眶,只是死死忍住,“……若不是小姐买了奴婢一家,奴婢的祖母、母亲和妹妹……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方去!当年,就是因为旧主人家的夫人和小姐被判入教坊司,她们为免受rǔ,便上吊自尽了,奴婢的长姐是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也跟着上了吊。
奴婢一家连姐姐的尸首都要不回来,又被官卖,真真是绝望之极,若不是小姐垂怜,奴婢是宁可死了,也不想受那些罪的……奴婢的祖母、母亲和妹妹也是这个心思,只要能报答老太太和小姐的恩qíng,做什么都愿意!”
文怡听得心下发酸,柔声道:“你提这个做什么?我自然是信你的,有话直说就是。“
冬葵擦了一把眼,道:“奴婢斗胆,在这两个月里,跟在小姐身边侍候同,也看出了几分端倪。既有老太太做主,那一位少爷自然是小姐的良配,更别说他本就是熟人,虽说外人不知,但我们家里却是知道他xingqíng为人的,光是这一点,就比别人qiáng得多了。只是有一件事,叫奴婢为小姐担忧。如今外头乱糟糟的,柳家人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走了,小姐的大事却至今还未定下,万一日后有什么变故可怎么办呢?”
她这话正说中了文怡的心事由得微微发疼。然而,被随身的丫头这么说,文怡又记起那回chūn游时,柳东行跟她说话的当口儿,冬葵就在不远处,似乎有眼色得紧,她立时便红了脸,急急打断了冬葵的话:“怪不得你说自己斗胆呢,果然斗胆得很!这些事自有祖母做主,你cao的什么心?!”
冬葵低低地道:“奴婢自知僭越了,只是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每日都有许多新闻,如今连东平王世子也要走了,先前不是有消息说,世子走了,柳家人没两天也要跟着南下么?要是他们走了,小姐的事还未定下,过了这个村,谁知还有没有这个店呢?!虽说老太太会做主,可老太太一向是个守礼的,就怕她老人家顾着礼数,见族里有白事,怕叫人说闲话,不肯跟柳家提小姐的婚事,那小姐不就被耽误了么?!”
文怡啐道:“哪个被耽误了?难道我急着嫁人么?!叫人听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我呢!你不要再说了,祖母自有主意。”她qíng不自禁地往花厅外张望,见没有人影接近,想必也无人听见她们的对话,方才稍稍放下了心。
冬葵红了眼圈,小声道:“奴婢知道自己这话说得不妥……只是着实为小姐担心……那位柳少爷,奴婢本没认出来,是后来见得多了,方才想起他是谁……这样知根知底,又待您和气的人,实在难得,这几天见他所为,也是个有担当的,不论医术还是武艺,都十分出众。况且他上无父母,身份也相当,虽有叔婶,却是迟早要分家的,况且三姑太太是顾家女儿,不论xingqíng如何,总不会跟内侄女儿过不去……小姐这几年,为了家计没少cao心,又总是担忧自己没有兄弟,老太太日后无人照管,若是嫁了这位柳少爷,将来跟老太太多见面,三姑太太也不会拦着的。这样的好亲事,可不是时时都能遇上,再说,您心里也是……”
“好了!”文怡连耳朵都红了,“我不是叫你别说了么?!”她不安地扭着手帕,只觉得有些坐不住了。她的心事有那么明显么?祖母那里是因为她曾经提过“梦里”的经历,赵嬷嬷是年长经过事的,又从小看着她长大,能猜出来也不出奇,如今居然连冬葵都发现了,她是不是太过疏忽了?!对这件事,她已经尽可能瞒着丫头们,她们却仍旧看出了端倪,会不会在私下说她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