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行微微笑了笑:“国公爷言重,末将回家后会将国公爷的话转达给拙荆的。国公爷也不必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朝廷对国公爷寄望甚深,国公爷想必会非常忙碌吧?”
朱景深的脸色更苍白了,他开始意识到,柳东行并不乐意他再与自己的妻子有所接触,最好连话都不要传。他心里有些难受,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低头轻咳几声:“是……是啊,确实会很忙,千头万绪的……”顿了顿,“许多老家人都心下不安,为前途担忧,我既要安抚他们,又要安排他们的出路,确实很忙。只怕……未必有时间登门拜访将军,还请将军勿怪我失礼。”
“怎么会呢?”柳东行继续微笑,“国公爷是在为朝廷分忧,末将又怎会如此不知好歹?”
“那就好……”朱景深的头垂得越来越低,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几分讨好,“那个……姓秦的丫头,如今在京城国公府里侍候我那庶出的小兄弟呢,圣上说我小兄弟年纪老大却不明事理,要他在家好生读几年书,还给他派了老师。那丫头是个又忠心又能gān的,这些年真是多亏她照顾我兄弟了,我是不会亏待她的,日后也必然会为她安排一个好前程。”
柳东行从来就没把秦云妮放在心上过,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文怡听了这个消息大概会很高兴,便放缓了神色:“国公爷宽和仁厚,是那丫头的福气。”
朱景深重新打起了jīng神,笑道:“我虽是个糊涂的,小时候也曾办了不少错事,但谁对我好,谁不怀好意,我心里清楚着呢,对我好的,我会记她一辈子的恩qíng,护她一辈子平安喜乐,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绝不会让人伤害了她。”
柳东行心下一动,视线转向窗外:“今儿倒是个好天气,国公爷不出门走走么?您离开康城也有好几年了,难道不想念家乡?虽说朝廷有差使让您回来办,但是……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朱景深神色一黯,勉qiáng笑了笑:“将军说得是。我是该……珍惜还在这里的日子,把该做的事都做好了,免得回了京城,不好见圣上与太子殿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继续也无益了。柳东行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开,朱景深笑着送他出门,回头看着寂静无人的庭院,深深地叹了口气。
柳东行正往驿馆后面走,他要去找罗明敏,先将自己方才试探到的消息告诉对方,再问问朱景深近日都做了些什么。再怎么说,让前康王世子回康城安抚王府旧人的主意是他与胡金全合力上奏的,成果如何,与他并非毫无gān系。若是真有康王府旧人不知好歹,他自然要好生敲打敲打。
“柳将军请留步!”
他刚走到半路,便听得有女声叫唤自己,不由得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发现是个身穿绿色罗裙的十六七岁丫头,相貌只是有几分清秀,个子瘦瘦小小,咋一看上去不大显眼。
柳东行眉头又是一皱,穿着这种罗裙的丫环,显然不是一般人家能使唤的,而康城驿馆里眼下只有两家住客,罗明敏独自上任,顶多是带个小厮,丫头肯定没有,这丫环不用说也知道是康国公家的了。他刚刚才从康国公那里出来,后者又有什么事么?
那丫头走上前来,道了个万福,笑吟吟地道:“请问是康南的柳将军么?奴婢奉我家夫人之命,前来请将军借一步说话,有件要事想告知将军。”
夫人?柳东行从没听说过康国公有夫人,心下生疑:“胡说,我是外客,焉能与内眷相见?”一甩袖便要走人。
那丫头心急,忙道:“是与尊夫人有关的!”
柳东行脚下一顿,回头厉声喝斥:“休要胡言乱语!我的夫人如何认得你家的女眷?!”
“将军过去一听便知。”那丫头颤声道,“夫人说,事关将军的前程,请将军移步。”
柳东行心下冷笑,挑了挑眉:“那就带路吧。”他倒想知道这所谓的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倘若于妻子文怡有碍,他可不介意仗势bī迫朱景深杀人灭口。
他们并未走远,那丫头在前头领路,引他穿过一条夹巷,进了一个偏僻的小侧门。柳东行留意到,那小侧门是通向后门的,理应有人把守才是,但这时候却没有人在,而且门只是轻轻带上,并未上锁。丫头鬼鬼祟祟的,四周张望,好象担心会被人看见。
柳东行眉头一挑,仔细记住行走路线,并且迅速观察环境,确定了最直接的退路。他不担心这个是圈套,有罗明敏住在这里,还能叫康国公府的人设下圈套陷害自己,罗明敏本身却一无所知,通政司的兄弟就该自尽谢罪了,而且康国公府没有理由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