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大秦有头有脸的,或者说能跟成亲王府结得上仇的人她都有印象。
毕太傅毕尚云,这个名字她完全陌生。
但名字可以改,而且他的年龄还有他如今取得的地位都符合昔日背后凶手的特点。
所以她必须去见见,以鉴定她的猜测对不对。
萧淮也没有再追问,走到书案后坐下,拿起桌上纸镇拨了两拨,说道:“见他容易,要使他不起疑却就难了。
“他近年都不曾露面,即便是出府也是低调得紧。
“你我尚未成亲,倘若陡然带你去见他,既于礼不合,他若真是你认为的凶手,也定然会起疑。”
沈羲坐下来,执壶倒了两杯蜜枣茶。
难度她知道肯定有,但就是因为有难度才会来找他。
“真没有办法了吗?”
沈羲抬头。
他想了下,说道:“不过是想见见而已,明着不行,也可以来暗的。
“不过太傅府的防卫也很森严,就算我带着你去,也得安排安排。”
“有多严?”沈羲道,“比起宫里呢?”
戚九从前就是宫廷影卫,只要不比宫里还严,而且他们又不打算gān什么大动作,应该不至于没把握。
“自然比不上宫里。但是既然你有了怀疑,我带着你去了就不能只为着见见他的面,总归还要再找找别的破绽。
“所以不能马虎。”
萧淮说到这里揉起额角来,末尾的话也略有些含糊。
沈羲点点头。一看他在揉额角,又说道:“你喝了酒,要煮醒酒汤么?我去吩咐厨下。”
萧淮摇摇头,拍拍旁边空地:“陪着眯会儿就好了。回头我送你回去。”
沈羲乖顺地偎过来,半躺着陪他养神。
两个人都似有心事。
他十指jiāo握扣在腹上,双眼闭着,眉头却惯xing地轻拧。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又睁开了眼睛:“你别想太多了。
“太傅是个书生,我从未见他露过武功,昔年好几次还是李锭救了他。首先这就不符你的猜想。
“再者,他是大秦已经起了兵乱才到的李锭身边。
“那会儿江西广西各地都有了乱党,并且还经朝廷镇压之后,朝局相对稳定之时他才去的李营共谋的大事。
“如果他是凶手,那么中间那么些年他在哪里?
“最要紧的是,李锭起兵的时候是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大朝未亡,许多秦臣甚至乎还当面见过他。
“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认识他,更没有提过他与成亲王府或秦朝宗室有什么关系。
“你说你是不是想多了?”
沈羲纵然前后已反复想过,此时却仍如同泼了盆冷水。
昔年能够做下那么多举措,能替温婵抹平所有凶杀痕迹的人定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而且他定然还有不小背景。这样的人在京师,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个人认识?
难道她真的在病急乱投医?
萧淮看她无jīng打采地,又有些后悔说得太直,伸手摸摸她鬓发道:“先别cao心这么多事。
“府里的事再加上个学舍,还不够你忙么?这件事jiāo给我来办就好了。”
她叹气,没再说什么。
其实萧淮酒喝的并不多,也并不想打击她的信心。
可是如果毕太傅真是前朝什么要紧的人,那么沈羲认识,徐靖必然也认识。
贺兰谆见过毕太傅可不止一两回,要是的话早就认了出来,又哪里需要等到她去见?
他私心里不希望她涉险,更早决定好这件事由他和贺兰谆来处理,所以想来想去,的确是不打算带她去冒险。
上弦月低挂在天空,映得河水微光粼粼。
贺兰谆与萧淮他们告别之后并没有急着回王府。
而是沿着筒子河堤岸不紧不忙遛着马。
遛到第三圈的时候侍官追上来,将一封卷成卷的纸笺递了给他:“刚收到的。”
他勒了马,低头看了看纸卷上的印记,手速加快将其展开,看完之后眉头凝起,随即静默了一会儿,随即道:“还有别的消息么?”
“没有了。”侍官恭谨地道。
他再静默了一会儿,便说道:“去东阳街。”
马蹄声远去之后,河岸这边的大柳树后随即转出道身影来,对着他们去向看了两眼,而后便往相反的方向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