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顺手一捋垂在眼前的柳丝,半晌后说道:“那丫头,这次胆子倒仿佛不小。”
贺兰谆听出他话里所指,望了眼他背影,扬唇未曾说话。
燕王摘了片柳叶,信手击向湖面。湖面dàng起波纹之时,他说道:“让人备马,我去趟吉山营。”
沈羲正在学舍里喂猫。
huáng金白银前不久生下了一窝崽子,沈嫣让她抱了两只到学舍捉鼠。
“韩家这几日可是真消停了。韩顿到底打算要把韩凝送走了,听说就定在下个月。”
戚九从旁端了盆水给她。
她这个影卫如今兼起丫鬟的差事也是娴熟得很。
“打听到送哪儿去吗?”沈羲弯腰洗手。
“不知道送哪儿,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安家是肯定去不了了。”
这事儿都传成这样了,安家自然是去不了了。
不光是安家,跟韩家相关的亲戚家都不能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猜不到是她不成?
沈羲嗯了一声,琢磨着大约这两日可以去张家宅子看看了。
戚九拎开缠脚的猫,顺便转移了话题:“近来最不好过的,恐怕还不是史棣,史棣好歹有毕太傅护着。梁修却什么都没。即便有个小皇帝,小皇帝却连自身都难保。”
见沈羲望过来,她遂道:“近日朝上参梁修的折子多到史无前例。
“不但有御史言官,且五军营属下的人也有份,大伙似是卯足劲要把梁修往死里bī的模样。
“听说,这两日在朝上,梁修都忍不住当廷发了火。”
“五军营?”沈羲凝眉。她没有听萧淮说起过。
“五军营折子不多,但却有火上浇油之势。梁修xing子刚烈,不如韩顿他们一般会周旋,如今颇有孤掌难鸣的意味。
“事实上我也不明白五军营何以要落井下石?”
戚九又顺手递了方帕子给她。
沈羲心不在焉地擦着手。
如果是五军营gān的,那么萧淮必然知qíng。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怕破坏目前与小皇帝的默契么?
凝眉细细一想,她忽然又道:“仔细去问问五军营里上折子的都是哪些人?是王爷亲军还是先帝的亲军?”
“姑娘,贺兰大人来了。”
恰在这时,院门口有婆子的声音响起,再抬头,就见她正引着月白锦袍的贺兰谆走过来。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沈羲也走过去。
上次见还是沈若浦寿宴的时候,那日也只是匆匆一瞥而已。
贺兰谆望着她:“太阳都下山了,你怎么也还不回去?”
“世子去了宫里,说要我在这里等他。”
她接过婆子端来的茶放在他面前,又拂了拂被风chuī到脸上来的碎发,在石桌这边坐下来。
贺兰谆扶着杯子,说道:“听说你把钟鸣坊那宅子要了回来?”
沈羲注意到他说的是要了“回来”,扭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嗯。我也是气不过,想要敲诈他们一笔,好的宅子他们肯定不会给,正好想到上次和你在那儿偶遇的时候,那里有座宅子是他们家的,就这么开了口。”
她不怕韩顿知道她是张盈,他们也必然不会把这层认知对外公布。
因为公布了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除了让人觉得他们韩家人脑子有病之外。
但她不想让燕王府的人知道,燕王的jīng明就不用说了,贺兰谆也是个人jīng。她虽然知道信任他,却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的秘密太多。
“那你打算拿它来gān什么?”贺兰谆问。
沈羲把猫儿捞过来,镇定地往下扯:“现在还没想好做什么,毕竟只是逞一时之气。不过也不排除收拾收拾,用来当我的别院。”
贺兰谆扭头看了她一眼,手指轻敲着桌子,抬眼打量着院落。
沈羲不由道:“你是为这事来找我的?”
她不觉得这件事值得他关注。
还是因为这宅子犯了什么忌讳,引起燕王猜忌了?
他没有确切回答,只说道:“一座废宅子而已,京师里有历史的宅邸多了去了,没人会因为这个而盯着你。
“只是你那宅子修葺起来也要不少时间,再说毕竟这么久没住人,你也不缺地方住,何不等眼前都摆平了再去弄它?”
沈羲并没有打算马上拿宅子住人,眼下韩顿未除,她与萧淮也未成亲,至少得等这摊子事料理完了才有jīng力去修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