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越是这样,他越是会放不下她。”燕王仍然拾起那片甲片在指间,冷眼望着门外夜色,“越是放不下,就越是会成为他的软肋。
“作为王府世子,他不需要一个这么大的软肋,她会令他方寸大失。
“但是贺兰,你没有这么多顾忌。你适合长qíng,而寄寒只适合寡qíng。”
殿外秋风卷得灯笼东摇西摆,光影在朱漆游廊下四处游dàng。
贺兰谆静立着,影子像刻在烛光里。
直到燕王将甲片扔回笔筒,他才道:“贺兰做不到。”
燕王扭头看他,眉眼倏而又冷下:“既然做不到,那么从今往后,就再也不要尝试欺瞒我。”
说完他站起来,往内殿去:“去领罚吧。领完再回去准备准备,明儿还得下营巡视。”
随着温婵在月底落葬,服完七七丧期的韩顿也开始回朝理政。
戚九带回来韩家的近况。
“没想到这穆氏以往不声不响,倒还挺厉害的。
“前段时间将内宅里整治了个遍,连安氏她们这一众人都不曾敢再出什么夭蛾子。
“温婵的丧事说重要不重要,好歹也是首辅的亲祖母,排场上不好看,可场面还是大的。
“每日里人来人往,且府里内外一大堆事,她竟然处理得井井有条。
“也难为了她不受韩顿喜爱,还这么兢兢业业。”
沈羲就想起那个人前低调,又眉眼深深的女子来。
沈嫣说她原本的命运是不久之后搬去了田庄居住。
可是如今温婵死了,韩家格局也发生了大变化,她的命运自然也要改变了。
韩顿在吃过温婵的大亏之后,绝不会容许内宅再乱成那样,她既有这样的掌家手段,那至少这首辅夫人的位置是稳稳当当地。
“这韩顿跟夫人为什么内闱失和?”她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戚九也摇头:“这个不好说。韩家也没谁具体透过这口风的。
“只听说穆家也是韩家的远亲,穆氏幼时就与韩顿相熟的。
“后来年纪到了,是温婵作主给韩顿定的亲,韩顿打从娶她进门,态度就寡寡淡淡的。应该是韩顿不喜欢她。
“自打生了儿子韩叙之后不久,韩顿又在毕太傅举荐下升了首辅,两个人相处就更很少了。”
“孩子多大了?”沈羲又问。
“女儿八岁,儿子五岁吧。”戚九道。
有儿有女的还住去了庄子里,可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姑娘,三房里闹起来了!”
这当口珍珠忽然进来道:“三老爷下衙回来,见着二爷跟丫鬟们在一起就发火,现如今踹着二爷跪下了,还要打他板子!
“三姑娘上前劝阻,三老爷便把她也甩了两巴掌,什么浑话都来了!”
沈羲听得说沈渠挨打还罢,那就是个纨绔子,不长进的,是该好好管管。
可听说沈崇光把沈嫣也给打了,她便坐不住了,立时起身就赶往撷香院。
沈崇光回府第三日就将纪氏给休出去了。
沈羲当时本来还想拦一拦,低调送到庄子上去算了,因为有个被休的母亲对沈嫣来说也不是好事,再说她也不在乎了。
可是再想想纪氏当初的恶行,将来传出去让人知道沈嫣有个勾结娘家谋夺隔房财产的母亲,更是脸面丢尽,说不定连梅家婚事也得huáng,到底任他去了。
正院里huáng氏和孙姨娘她们都来了。
沈崇光气恨恨地拿着马鞭望向跪在地上的沈渠,沈嫣噙泪咬牙立在旁侧,左颊上肿起好大巴掌印,眼泪却始终没曾落下来。
沈羲径直走到沈嫣旁边将她揽了揽,这边厢又听得一声哭腔自屋里一路传了出来:“老爷若要打渠哥儿嫣姐儿,那还不如把妾身打死算了。
“姐儿他们已然没了娘,这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矩,妾身哪里还有什么脸在这里呆下去?”
乔氏呜呜咽咽冲出来挡在沈嫣跟前,一脸凄凄惶惶。
沈羲冷眼睃她两眼,拉着沈嫣去了她的揽月斋。
“怎么回事?”她坐下问。
沈嫣吸气道:“谁知道呢?这几日一回来就没好脸色。也是沈渠不争气,偏赶在那当口让丫鬟去领笔墨。
“你也知道他从前是有些怪毛病的,实则我母亲走后他已经变了些,就算是没去根罢,左右没那么毛躁了。